焦土的气息刺进鼻腔时,楚狂歌的睫毛先颤了颤。
他是被疼醒的。
不是伤口撕裂的锐痛,而是一种类似于骨髓里有热铁在流淌的灼烧感。
指节无意识抠进瓦砾堆,掌心触到的碎石块竟在他用力时发出细碎的裂响——这不对劲,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前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
醒了!
熟悉的女声带着哭腔撞进耳膜。
楚狂歌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凤舞沾着血污的脸,她发梢垂落的碎发上还挂着未干的石屑,此刻正跪在他身侧,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的血痕。
别...碰。他想抬手,却发现右臂根本不受控制——一层金色纹路正顺着他的手背往上攀爬,像活物般游走过肘弯,在肩骨处汇聚成半枚战旗形状的图腾。
那纹路泛着熔金般的光,每流动一分,他就觉得体内有什么被彻底点燃了。
不是普通的自愈。凤舞的手指在发抖,却强撑着扯出个笑,你看。她抓起他的左手按在自己腕间,我脉搏跳得这么快,但你摸自己的——
楚狂歌的指尖贴上颈侧。
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不是正常的频率,是战鼓,是千军擂动的轰鸣。
他甚至能清晰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像大江决堤,像火山喷发。
这是...
战魂进化了。凤舞忽然握住他的右手,那层金纹竟顺着她的指缝蔓延了一瞬,又似被什么克制般快速缩回,刚才你昏过去后,祭坛彻底塌了。
我在瓦砾里找到你时,这些纹路正在你皮肤上爬,像在找什么宿主。
现在...她吸了吸鼻子,眼睛亮得惊人,现在它们安分了,可你的气息——她突然贴近他耳畔,声音轻得像叹息,像座活火山。
一声炸响打断了所有对话。
楚狂歌猛地翻身坐起,废墟边缘腾起的火光映得他瞳孔收缩。
二十米外,唐无影正半蹲着用战术刀割断电线,看见他起身立刻大喊:逆命会的残党!
他们在仪式失败后集结了外围小队,至少五十人!
林骁从另一侧的断墙后探出头,枪口还在冒烟:出口被堵了!
这些疯狗不要命似的往这边冲!
楚狂歌站了起来。
瓦砾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何时捡起身旁的战术刀——刀身反射的光里,他看见自己眼底跳动着金色的光斑,像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守出口。他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自己,凤舞,你去东边废墟,那里有你藏的干扰器。
凤舞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到。楚狂歌活动了下手腕,金纹随着动作在皮肤下游走,你的呼吸频率,唐无影换弹夹的停顿,林骁握枪时拇指总爱蹭枪托的老毛病——他突然转头看向西北方,还有,三十米外那个端着RpG的,左膝中过弹,现在走路有点瘸。
凤舞的眼睛瞬间瞪大。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时从战术腰带里摸出枚微型炸弹抛给唐无影:炸了左边的钟楼,他们的狙击点在那!
唐无影接住炸弹的同时,楚狂歌已经冲了出去。
他的速度快得离谱。
林骁刚喊出,就见一道残影掠过眼前,下一秒,最近的三个敌人咽喉处同时绽开血花——不是枪伤,是战术刀的切口,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这他娘的是人?林骁骂了句,却笑得眼尾发红,抄起霰弹枪补上楚狂歌没顾上的漏网之鱼。
唐无影的炸弹在钟楼炸开时,楚狂歌正踩着敌人的肩膀跃上断墙。
金纹已经覆盖了他整条右臂,刀身被他攥得发烫,每一次挥斩都带起尖锐的破空声。
有个敌人举着开山刀冲上来,他甚至没转身,反手一刀划在对方手腕上——不是致命伤,却让那把刀精准地扎进了后面敌人的胸口。
疯了!这小子绝对疯了!
撤!快联系长老——
通讯断了!干扰器在工作!
此起彼伏的惊呼里,楚狂歌听见了凤舞的喘息。
他转头,正看见她从废墟深处钻出来,耳麦还挂在耳边,指尖沾着黑色的导线:干扰器启动了,他们现在是瞎子!
干得漂亮。楚狂歌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他跳回地面,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现在,该清场了。
最后一个抵抗的是个穿黑风衣的老者。
他站在废墟最高处,脖颈处纹着逆命会的蛇形图腾,手里的拐杖顶端嵌着颗幽蓝的宝石——刚才所有冲锋的敌人,都是被这宝石里的红光指引着前进。
小辈,你以为凭这点异术就能——
聒噪。
楚狂歌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召唤战魂。
没有之前的灼烧感,没有失控的恐慌,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那团力量的每一丝流动,像指挥千军万马般将它们汇聚到右拳。
金纹从指尖开始疯狂蔓延,覆盖整条手臂,甚至爬上了他的脸颊。
老者的瞳孔骤缩。
他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不是被法术压制,是纯粹的恐惧。
楚狂歌的拳风先到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朴实的直拳。
拳锋擦过老者身侧时,那根镶着宝石的拐杖先碎了,接着是老者脚下的青石板,再接着是他身后三堵半人高的断墙。
老者本人被气浪掀飞二十米,撞在倒塌的十字架上时,嘴里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碎掉的内脏。
长...长生战神...老者最后看了眼楚狂歌,瞳孔逐渐涣散,逆命会...终究...
他的话没说完。
楚狂歌甚至没看他第二眼,转身走向还在发愣的林骁:收枪,准备撤离。
撤?
往哪撤?林骁指了指东边的断墙,刚才那场爆炸把路炸塌了——
轰鸣声从海平线方向传来。
所有人同时抬头。
暮色里,七盏探照灯刺破云层,在海面上拉出雪白的光带。
军舰的轮廓逐渐清晰,钢铁巨舰的甲板上,逆命会的黑蛇旗正被海风扯得猎猎作响。
楚狂歌擦了擦战术刀上的血,抬头时眼底的金芒更盛了。
他走向废墟边缘,任晚风吹起染血的衣摆,嘴角勾起抹冷到骨子里的笑:
他们终于来了。
凤舞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面:需要我联系支援吗?
不用。楚狂歌把刀插回刀鞘,金纹缓缓缩回皮肤下,告诉所有人——他转身看向还在收拾武器的唐无影和林骁,声音不大,却像有穿透力,从今天起,猎人,换我们当了。
军舰的探照灯已经扫过废墟。
楚狂歌站在最高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柄插在焦土上的战刀。
但他们来晚了。他低声说,只有凤舞听见。
海风卷着硝烟掠过耳际,远处传来军舰抛锚的闷响。
而在楚狂歌脚下,那滩曾渗入祭坛的血迹,正随着他的心跳,在碎石缝里发出极淡的金光——那枚古老符文,终于彻底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