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部分关于星耀族和“星火”的真相,李晓晓的心境在短暂的震撼后,反而沉淀出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一直笼罩在身世之上的重重迷雾被吹散了一角,虽然显露出的真相更为宏大和离奇,却也让她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有了新的认知。她将这份惊天秘密暂时压在心底,并未立刻告知顾长渊,他需要绝对的静养,不宜被这些事惊扰。
日子在江南的烟雨中看似平静地流淌。顾长渊的伤势在薛神医的调理下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够下床缓慢行走,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赵铁鹰的伤也已无大碍,每日除了护卫,便是加紧锻炼,恢复体力。
墨先生依旧温和而神秘,偶尔与李晓晓谈论些经史子集、风土人情,却不再主动提及星耀与星火之事,仿佛那日的坦诚相告只是一场幻梦。然而,庄园内那种训练有素的氛围,以及仆从们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普通下人的精干气息,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李晓晓,这里绝非普通的避难所。
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在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被彻底打破。
那夜无月,只有稀疏的星子点缀着墨蓝色的天幕。庄园内外一片寂静,唯有巡夜人规律的脚步声和夏虫的鸣叫。
突然——
“咻——嘭!”
一道刺眼的红色焰火毫无征兆地在庄园外的夜空中炸开,如同滴入静水的一滴浓墨,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几乎是焰火炸响的同时,庄园各处响起了尖锐的哨音示警!
“敌袭——!各就各位!”墨先生沉稳却带着凛冽寒气的声音,透过某种传声装置,清晰地回荡在庄园上空。
下一刻,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弓弩破空声便从庄园外围骤然爆发!火光也随之亮起,迅速蔓延,显然入侵者采用了火攻!
李晓晓和顾长渊几乎同时从睡梦中惊醒。顾长渊虽伤势未愈,但军人的本能让他瞬间抓起枕边的断水剑,眼神锐利如鹰。李晓晓迅速披衣起身,透过窗缝向外望去,只见庄园多处已然起火,人影绰绰,厮杀正酣。
“是冲我们来的!”顾长渊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责。若非因为他们,这处隐秘的庄园也不会暴露。
赵铁鹰持刀冲了进来,脸色凝重:“将军,夫人!外面情况不妙!来的不止一拨人,有官府的顶尖好手,还有……还有那路之前在落霞镇出现过的、武功路数诡异的杀手!他们联手了!”
果然!太后派出的追兵,和那支目的不明、意图灭口的神秘势力,竟然找到了这里,并且联手发动了袭击!
就在这时,书房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激烈的打斗声和墨先生的怒喝!
“保护好李小姐和顾将军!”墨先生的声音传来,但明显带着喘息,显然遇到了强敌。
一名“星火”成员浑身是血地冲进小院,急声道:“墨先生被两名大内供奉和那个神秘杀手的头领缠住了!对方有备而来,高手众多,庄园守不住了!请小姐和将军随我从密道撤离!”
情况危急,容不得半分犹豫。
“走!”顾长渊当机立断,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留下只能是累赘。
李晓晓扶住他,赵铁鹰持刀在前,跟着那名“星火”成员,迅速向小院后方一处假山掠去。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昔日清雅幽静的庄园已沦为战场和火海,“星火”成员们虽个个身手不凡,悍不畏死地抵抗,但来袭的敌人实在太多太强,尤其是那几名大内供奉和神秘杀手,武功极高,手段狠辣,不断有“星火”成员倒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在假山一处隐蔽的机关后,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密道的刹那,一道身影踉跄着追了上来,正是墨先生!
他此刻儒袍染血,发髻散乱,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显然经过一番苦战。但他眼神依旧清明冷静,将一个冰凉的事物塞到李晓晓手中。
那是一枚通体莹白、触手温润的玉佩,玉佩的形状并非常见的龙凤或吉祥图案,而是一个极其规整、线条流畅的六角星形,星核处似乎有微光隐隐流动。
“拿着它!”墨先生语速极快,气息不稳,“往南,去海州!凭此玉佩,到城西‘济世堂’找一位姓吴的郎中,他会安排!快走!”
他猛地将他们推进密道,反手一挥,机关迅速合拢,将外面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隔绝了大半。
“墨先生!”李晓晓在黑暗中急呼。
“记住!星火不灭,希望永存!保重!”墨先生最后的声音隔着石门传来,带着决绝,随即便是更加激烈的兵刃交击之声。
密道内一片死寂,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知道,墨先生为了掩护他们撤离,选择了留下断后,生死难料。
李晓晓紧紧攥着那枚尚带着墨先生体温的星形玉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枚玉佩,是信物,是“星火”组织的象征,也承载着墨先生最后的嘱托和期望。
“走!”顾长渊的声音沙哑而坚定。他握住李晓晓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
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赵铁鹰点燃了火折子,在前引路。这条密道显然修建得极为隐秘和稳固,一路向下,似乎通往庄园之外。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和一个向上的出口。推开出口的伪装,外面是远离庄园的一处荒僻河滩,远处庄园方向的火光将半边天际都映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他们再次失去了暂时的庇护所,身后是燃烧的庄园和生死未卜的恩人,前路是未知的南方和紧追不舍的敌人。
“去海州。”李晓晓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冷静,她将那枚星形玉佩小心地贴身收好。
顾长渊点了点头,尽管伤势未愈,尽管前途未卜,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看向李晓晓,在那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她的侧脸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晕。
两人在赵铁鹰的护卫下,没有丝毫停留,迅速隐入了南方的沉沉夜色之中,再次踏上了茫茫的逃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