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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李善长,小昭独坐室内,心潮起伏。她深知琰哥哥的抱负与顾虑,也明白李善长等人的焦急与期盼。于公于私,她都认为,立国建号,势在必行。

是夜,寝宫之内,红烛高燃,只剩下南宫琰与小昭二人。南宫琰卸下一日疲惫,正拥着小昭,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宁静。

小昭依偎在他怀中,仰起脸,看着他略带倦色的俊朗侧颜,心中满是怜惜。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柔声道:“琰哥哥,今日李长史来找过我了。”

南宫琰闻言,并未惊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等待她的下文。

小昭将白日里李善长所言,以及自己的思量,娓娓道来:“琰哥哥,我知道你心系天下,不愿在元廷未灭之时便贪图虚名。昭儿爱的,也正是你这份胸怀与担当。”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忧虑,“可是,昭儿也看到了,如今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大,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若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和规矩,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乱子。徐元帅他们打仗厉害,可也需要名位来激励部下;李长史他们治理地方,也需要权威来推行政令。就像一艘大船,有了明确的船长和航道,才能行得更稳,更远。”

她握紧南宫琰的手,眼神清澈而真诚:“琰哥哥,称王建国,并非只是为了你个人。更是为了稳定这来之不易的基业,为了凝聚所有追随你的人心,也是为了……能更快地实现我们驱除鞑虏、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愿望啊。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这个道理,琰哥哥你比昭儿更懂的。”

南宫琰静静地听着怀中爱妻的软语劝谏,感受着她话语中的情意与深明大义。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之前的两次推辞,一方面是确实觉得时机尚有考量,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遵循着某种潜在的“三让三辞”的惯例,既是考验臣下的忠心与耐心,也是为自己积累更多的声望与合法性。

如今,文臣武将接连劝进,连最知心、从不干涉军政的昭儿,也出自公心前来劝说,可见“立国”之事,已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他低头,看着小昭那充满期盼与信任的眸子,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而释然的弧度。

“昭儿,你说得对。”南宫琰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是时候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万里江山,数十万将士,千万百姓,需要一个名分,一个可以凝聚他们的核心。”

他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展开的、崭新的画卷。

“这王位,这国号……我便受了!”

小昭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芒,紧紧抱住南宫琰:“琰哥哥!”

她知道,她的琰哥哥,终于要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真正走向那执掌乾坤、君临天下的位置!一个属于南宫琰,也属于他们所有人的新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翌日,晨曦微露,小昭便依礼制,传光明副使李善长来见面。虽未正式立国,但南宫琰所居之处,规制礼仪已隐隐有王者气象。

在雅致而不失威严的偏殿中,小昭端坐于上,气度沉静雍容。李善长躬身行礼,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李副使请起。”小昭声音柔和,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昨日副使所言,关乎基业根本,我已细细思量,并于昨夜,与教主详谈。”

李善长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恭敬道:“有劳夫人费心。不知教主……”

小昭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着洞察一切的明澈:“教主之心,系于天下,重于万民。其所虑者,乃北元未灭,中原未复,恐早定名分,徒耗精力,懈怠了军政要务。”她话语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李善长,“然,教主亦非固执己见之人,尤擅纳谏。对于长史与诸位臣工所言‘名不正则言不顺’之理,教主……深以为然。”

她没有直接说出南宫琰已应允,但一句“深以为然”,以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已然将信息传递得清清楚楚。

李善长是何等人物,宦海沉浮,心思剔透,立刻便明白了!教主那边,已然松动,甚至可能已经默许!夫人此番召见,既是告知他进展,更是暗示他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深深一揖,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振奋:“老臣……明白了!多谢夫人指点迷津!夫人深明大义,实乃我教之福,未来……天下之福!”

小昭轻轻颔首:“长史明白便好。具体事宜,还需诸位,循礼而行。”

“老臣晓得!定当与伯温先生及诸位同僚,妥善筹备,绝不敢有负教主与夫人信任!”李善长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知道,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在他的参与下,正式开启!

接下来的半个月,应天城内暗流涌动,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情绪在高层之间弥漫。以李善长、刘伯温为首的文臣,与徐达、常遇春为首的武将,往来密切,频繁商议,却对外界守口如瓶。各种仪轨、典章、制度、乃至祭文、诏书,都在紧锣密鼓地草拟和完善之中。紫金山巅,更是开始了大规模的清扫与布置,旌旗、祭坛、仪仗……一切都在悄然准备。

半月之后,一次规格极高的军政大会在总坛议事大堂召开。凡在应天的核心文武,尽数到场,济济一堂,气氛庄重肃穆到了极点。

会议伊始,依旧是照常讨论军务政务,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酝酿。当各项议题商讨完毕,大殿内出现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随即,李善长与刘伯温对视一眼,同时起身。紧接着,徐达、常遇春、蓝玉、汤和等所有文武重臣,如同早已约定好一般,齐刷刷地离座,来到大殿中央,面向端坐于上的南宫琰与小昭,整整齐齐地跪倒在地!

黑压压的一片,代表着如今这片土地上最顶尖的权力与力量核心。

李善长作为文臣之首,双手高举一份以明黄绸缎书写的、沉甸甸的劝进表文,声音洪亮,带着无比的虔诚与激动,朗声诵读:

“臣李善长、刘伯温、徐达、常遇春……暨文武百官、军民人等,昧死百拜,上言教主陛下:”

“窃惟天命无常,惟德是辅。今元政不纲,英雄并起,生灵涂炭,宇内板荡。我教主陛下,承明尊之圣绪,秉乾坤之正气,奋起布衣,提三尺剑,拯溺救焚,扫荡群丑。西平陈汉,南定闽浙,北御强元,东慑张吴。德威所至,万姓归心,仁声所播,四海仰德。”

“夫《易》曰:‘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书》云:‘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今陛下功盖寰宇,德配天地,此乃天命所归,人心所向,非人力所能辞也!”

“况今疆域万里,带甲百万,百姓兆亿,若无尊号,何以正名?何以立制?何以号令天下,统御群伦?何以慰万千将士之心,应亿兆黎庶之望?”

“臣等伏睹陛下,谦冲自牧,屡辞尊号,虽尧舜之圣,不是过也。然,神器不可以久虚,大宝不可以终旷。臣等不胜犬马忧国之情,谨合辞劝进,昧死以闻!”

“伏愿陛下,体天心,顺民意,念苍生之倒悬,思社稷之重寄,早正大位,建极定统。上以承明尊之眷命,下以副臣民之具瞻。臣等谨奉表劝进以闻!”

表文读毕,声震屋瓦。所有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齐声高呼,声浪如同海啸,席卷整个大殿,直冲云霄:

“天命所归,人心所向!伏请陛下顺天应人,早正大位!”

“陛下不称尊号,臣等死不旋踵!”

“请陛下为天下苍生计,登基称帝!”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充满了无可抗拒的意志与期盼。

南宫琰端坐于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跪倒的臣子,感受着那汹涌澎湃的民意与臣心。他看到了徐达、常遇春眼中的炽热与忠诚,看到了李善长、刘伯温脸上的期盼与智慧,也看到了小昭悄然握住他手,传递过来的温暖与支持。

他知道,时机已然成熟。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他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自然散发,原本喧腾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最后权衡,又仿佛在积蓄某种力量。终于,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黄钟大吕,清晰地印入每个人的心底:

“诸位爱卿……请起。”

他没有再称“兄弟”,而是用了“爱卿”二字。

众人心中狂震,依言起身,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南宫琰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殿宇,望向了那无尽的苍穹与山河:

“朕……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胜之地,十有三年。赖天地之灵,明尊之佑,及诸位文武之力,戡定四方,抚安黎庶。”

“然,北虏未灭,中原未复,朕每念及此,寝食难安。本欲待扫清胡尘,廓清寰宇之日,再议此事。奈何……尔等文武臣工,乃至军民百姓,屡次陈请,以为天下不可一日无主,神器不可久虚……”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决断与威严:

“既然天命攸归,民心所向,众志难违……朕,若再固辞,恐拂天意,负民心!”

“朕,便依众卿所请!”

“哗——!”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南宫琰亲口应允的那一刻,整个大殿还是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欢呼!许多人热泪盈眶,相互庆贺,他们追随的主公,终于要踏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热烈,更加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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