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燚看着失去信心的族人，说：“难道要等结界内的前辈死光，等那人腾出手来，将我们一一碾死吗？还是说，你们想跪着死？”
最后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跪着死。
金乌一族纵横星海数万载，何曾有过跪着死的先例？
一位年轻的金乌王者突然踏前一步，眼中重新燃起火焰：“我跟守护者去！与其被困死在这里，不如拼了！”
“我也去！”
“算我一个！”
陆续有族人站出，大多是最年轻的这一代。
他们没见过金乌族最鼎盛的时期，却继承了血脉中最后的骄傲。
最终，约有一半残存族人愿意跟随。
剩下的，或伤势过重，或心神已溃，垂首不敢与乌燚对视。
乌燚没有责怪他们。绝境之中，能站出一半，已是难得。
他看向乌煊，这个与他并肩守护族群数千年的兄弟。
“乌煊，”乌燚语气放缓，“若我战死，就唤醒老祖吧。”
乌煊猛地抬头：“大哥！不可！老祖闭关正到关键，强行唤醒，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
“还可能走火入魔，甚至陨落。”
乌燚替他说完，苦笑一声，“我知道。但若连我们都死了，老祖即便证道成功，出关看到的，也只是一片废墟，一群死尸。金乌一族，名存实亡。”
他拍了拍乌煊的肩膀，最后一次，如同年轻时那样。
“记住，若我败了，你就是金乌一族最后的守护者。无论如何，保住族群血脉。”
说完，乌燚转身，再不回头。
“所有愿意随我赴死的儿郎，升空！”
他率先化作一道金色长虹，冲天而起。
身后，数千道金光紧随，如同逆流的火焰，撞向那层稀薄的太阳护罩。
护罩自动分开一道缺口，放他们出去。
星空中，九座要塞和无数的炮火袭来。
但乌燚不管不顾，目光死死锁定结界上方那道青衫身影，
那个掌控一切、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敌人。
只要杀了他，结界自破，被困的前辈就能脱困。
金乌一族，就还有希望！
“杀——！”
乌燚嘶吼，燃烧本源，速度暴涨，化作一颗焚天火流星，直扑而去。
身后族人有样学样，纷纷点燃血脉，将生命化作最后一击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千丈范围时——
一道横贯星河的仙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亘古永存的威严，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
仙光之中，一件通体由无数神秘仙金铸就的战甲，静静悬立。
战甲流淌着万法不侵的气息，虽未完全复苏，散发的威压却已让星空颤抖。
道衍仙衣！
它终于出手了。
乌燚心头剧震，难以置信。这是帝兵？敌人还有如此底蕴？
仙衣的神念传出：“此路不通。”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死吧！”
乌燚大圣不再有任何保留，周身太阳真火彻底燃烧，连暗金色的羽毛都开始化为最本源的能量，
整个身躯不顾一切地撞向道衍仙衣，试图冲破这最后的屏障。
道衍仙衣抬起一只手臂，对着冲来的金乌族群，轻轻一按。
一股无法形容的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所有冲锋的金乌。
乌燚感到自己燃烧的本源之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下，迅速熄灭。
他周身的太阳法则，如同遇到天敌般蜷缩、溃散。
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大圣级肉身，也在那股规则之力下变得沉重、迟滞。
“不——！”
乌燚不甘，嘶声怒吼，拼尽最后力气挥爪，撕向仙衣。
足以撕裂星辰的利爪，撞在仙衣表面的仙金上，却连一丝划痕都未能留下。
反震之力传来，乌燚整条手臂骨骼寸断，金血喷溅。
仙衣另一只手抬起，五指虚握。
“噗！”
乌燚周围的空间骤然坍缩，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捏在掌心。
他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听到内脏被挤压爆开的闷响，听到身后族人一个个炸成血雾的惨叫声。
他想起了乌煊，想起了还在结界中挣扎的前辈，想起了扶桑神树下那些等待他归去的幼鸟。
最后一眼，他望向火桑星。
对不起，老祖。
对不起，族人。
我......尽力了。
星空之中，那团坍缩的空间猛地一收，随即无声扩散。
乌燚大圣，金乌一族当代守护者，尸骨无存。
跟随他冲锋的数千族人，无一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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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桑星内，乌煊大圣僵立在原地。
他看到了大哥燃烧本源冲天的决绝，看到了仙衣降临的震撼，看到了那片空间坍缩又扩散的绝望。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无声的湮灭。
乌燚......死了。
乌煊想嘶吼，想痛哭，想冲出去与那个敌人同归于尽。
可大哥最后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
“若我战死，就唤醒老祖吧。”
“无论如何，保住族群血脉。”
乌煊死死攥拳，金血滴落。
他猛地转身，化作一道金光，冲向扶桑神树之下——那里，是通往祖地核心的入口。
他冲入神树根部的古老通道，穿过层层禁制，终于抵达祖地最深处。
这里温度高得可怕，连空间都在扭曲。
中央，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静静悬浮，棺身雕刻着九重神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神灵九重棺。
棺内，金乌族的老祖，那位冲击帝境的准帝，正在闭关。
乌煊跪在棺前，以头触地：
“老祖......不孝子孙乌煊，叩请老祖出关。”
“族群......已到生死存亡之际。”
“乌燚战死，底蕴尽殁，强敌围星......”
“求老祖......救我金乌一族！”
乌煊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紧贴地面，一遍又一遍地嘶声呼唤。
然而，那悬浮的神灵九重棺，依旧沉寂无声，仿佛棺内存在的意识早已超脱此界，对族群的存亡漠不关心。
老祖……您真的听不见吗？
还是……您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无法分神？
不，不能再等了！结界内的族人快撑不住了！
乌煊周身磅礴的大圣神力疯狂倒卷，挤压着自身的生命本源。
“噗！”
一口璀璨如赤金、蕴含着乌煊煊大半生命精气的本命精血，被他狠狠喷出，精准地洒落在青铜棺椁那繁复而古老的九重神纹之上。
“嗡——”
乌煊脸色惨白，气息骤降，但他死死盯着棺椁，希冀着老祖能被血脉的哀鸣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