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九年深秋,南京城的梧桐叶刚被霜染透,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就冲破了皇城的宁静。信使浑身尘土跪在奉天殿外,嘶哑的嗓音穿透殿宇:“陛下!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于北伐归师途中病逝于柳河川!”话音未落,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朱元璋手中的玉杯摔在金砖上,四分五裂。
此时的常遇春灵柩还在北上的途中。这位年过四十的名将,刚率领明军在漠北击溃残元太尉纳哈出的主力,收复了辽东三卫。归师路上,他却突发“卸甲风”——北地严寒,他激战后退去铠甲散热,风寒侵入肌理,三日内便从高热不退发展到气绝身亡。临终前,他攥着北伐军的旗帜,只留下一句“未能扫平残元,愧对陛下”。
朱元璋亲自迎灵至聚宝门外,看到灵柩上覆盖的明军大旗,这位铁腕帝王终于失态,扶着棺木恸哭失声:“伯仁(常遇春字),你怎么就走了!朕的左膀右臂,又折了一根啊!”文武百官跪伏于地,哭声震彻长街。徐达扶着拐杖站在人群前列,老泪纵横——他与常遇春自幼相识,从濠州起兵便并肩作战,鄱阳湖大战、攻克元大都,多少生死关头都是彼此相护,如今却要亲手为兄弟操办丧事。
三日之内,南京城遍挂白幡。朱元璋下旨辍朝七日,追封常遇春为开平王,谥“忠武”,赐葬钟山之阴,与中山王徐达的府邸遥遥相对。诏书中写道:“开平王刚毅果敢,勇冠三军,从朕起兵以来,未尝一败。北伐之功,堪比卫青、霍去病,其功永载史册,世代承袭王爵。”旨意下达时,负责长江防务的汤和正率军在安庆操练,闻讯后立刻解甲奔丧,沿途百姓看到水师将领白衣素服,无不感叹“常将军深得民心”。
常遇春的病逝,对明军的打击远超朝堂的悲戚。北伐军在柳河川就地屯驻,将士们听闻主帅身亡,军心浮动。不少士兵是常遇春从家乡濠州带出来的子弟兵,如今群龙无首,竟有百余名新兵私自离营返乡。徐达临危受命,接管北伐军兵权,他站在营前高台之上,望着台下垂泪的将士:“常将军虽去,但北伐大业未竟!他生前最恨临阵退缩,若你们真念及旧情,就随我扫平残元,完成他的遗愿!”
消息传到燕云,朱棣正在张家口巡查互市场所。当张玉将常遇春病逝的密报呈上来时,他手中的算盘“啪”地停住,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常遇春一死,明军的北伐怕是要停了。”朱棣走到舆图前,指尖落在漠北的位置,“徐达虽能稳住军心,但他年事已高,锐气不如从前;李文忠年轻气盛却缺乏经验,北伐军短期内再难有大动作。”
张玉低声道:“殿下,这对我们或许是机会。常遇春生前是坚定的‘削藩派’,曾多次在陛下面前提及‘燕云兵强,需加约束’。如今他死了,朝中少了一个制衡我们的劲敌,我们正好趁机扩充实力。”朱棣却摇了摇头:“不可操之过急。父皇正因常遇春之死悲痛,此时若增兵,只会引火烧身。传我命令,燕云边军举哀三日,同时暗中清点粮草,操练骑兵——机会要等,但准备不能停。”
长安的林瑾是在西域商队的密报中得知消息的。当时他正与扩廓帖木儿商议漠南的畜牧交易,看到“常遇春病逝”四个字,手中的茶杯顿了顿。“常遇春是朱元璋麾下最能打的将领,他一死,明军的北伐势头必然受挫。”林瑾指着舆图上的辽东,“残元失去了最大的威胁,很可能会重新集结势力,漠南的戍堡必须加快警戒。”
李善长忧心忡忡地说:“陛下,明军士气低落,会不会转而将重心放在南方?汤和的长江水师还在操练,若朱元璋为了稳定军心,贸然对夏国开战,我们怕是要腹背受敌。”“朱元璋不会这么傻。”林瑾笑了笑,“常遇春刚死,北伐军军心不稳,他首要做的是稳住北方防线,而非开辟南方战场。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让廖永忠加强长江上游的防御,扩廓帖木儿在漠南增派巡逻兵,以防残元或明军有异动。”
常遇春的丧礼在南京举行时,夏国派了使者前往吊唁,带来了林瑾的亲笔祭文与厚礼——一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以及十匹上等丝绸。使者在灵前宣读祭文:“开平王勇冠天下,忠烈可嘉,虽为敌国,亦敬其风骨。今英雄已逝,夏明边境暂息干戈,以慰王灵。”朱元璋虽对夏国心存戒备,却也对这份敬意颇为动容,亲自召见使者,道:“告诉林瑾,常将军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两国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丧礼过后,朱元璋在御书房单独召见徐达。“伯温(刘基)生前曾说,常遇春勇而性刚,恐难长寿,如今竟一语成谶。”朱元璋疲惫地靠在龙椅上,“北伐的事,你怎么看?”徐达躬身道:“陛下,常将军新丧,将士们无心恋战,不如暂且班师回朝,休整半年再图北伐。辽东三卫已收复,我们可在那里设立卫所,囤积粮草,待军心稳固,再一举扫平残元。”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问:“燕云的朱棣,最近可有异动?”徐达迟疑片刻,道:“燕王在燕云举哀三日,边境互市如常,并未有增兵动作。不过他暗中派张玉巡查各卫所,似在清点兵力。”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个老四,心思越来越深了。常遇春不在了,朝中能制衡他的人又少了一个。传朕旨意,让李文忠率军驻守北平,名义上协助燕王防备残元,实则监视他的动向。”
李文忠抵达北平后,朱棣表面上热情接待,私下里却对张玉说:“父皇这是怕我趁机作乱啊。李文忠是皇亲国戚,又是常遇春的女婿,让他来北平,既监视我,又能安抚北伐军的旧部,真是好算计。”张玉道:“殿下不如主动向陛下请旨,负责辽东卫所的粮草运输,既显得忠心,又能趁机掌控辽东的补给线。”朱棣笑着点头:“就这么办,我要让父皇知道,我只想为大明效力,别无他心。”
消息传到汉中,林缚正在临摹当年常遇春的战报——他当年与常遇春有过一面之缘,深知这位名将的勇猛。“常遇春一死,朱元璋的北伐大业算是折了翅膀。”林缚放下毛笔,看着纸上“勇冠三军”四个字,“林瑾和朱棣都在静观其变,大明的朝局,要开始乱了。”陈忠端来热茶:“老爷,咱们要不要把朱棣的动向告诉夏国?”林缚摇了摇头:“林瑾的眼线比我们多,他早就知道了。我们只需安心待在汉中,看这场大戏就好。”
常遇春病逝的影响,在入冬后愈发明显。明军北伐军班师回朝,残元太尉纳哈出果然趁机收拢残部,在漠北重新集结,甚至派使者联络鞑靼部落,企图夺回辽东三卫。扩廓帖木儿在漠南的戍堡及时发现了残元的动向,派快马将消息送往长安与北平。
林瑾接到消息后,立刻派使者前往北平,面见朱棣与李文忠,提出夏明联手防御残元的建议:“夏国漠南骑兵可从西侧出击,明军辽东卫所从东侧牵制,两面夹击,定能重创纳哈出。”朱棣接到建议后,与李文忠商议:“林瑾这是在履行之前的密约,我们不能拒绝。若能联手击败纳哈出,既能稳固辽东,又能向父皇表功,还能卖林瑾一个人情,一举三得。”
李文忠虽对夏国心存戒备,但也知道单凭明军难以应对残元的反扑,便与朱棣联名向应天奏请,同意与夏国联手。朱元璋接到奏报后,沉吟良久,最终批道:“准。但需以明军为主,夏军为辅,不得让夏国军队进入辽东腹地。”他既需要夏国的助力,又不愿让林瑾染指辽东的利益。
次年开春,夏明联军在漠北展开行动。扩廓帖木儿率领五千漠南骑兵,从镇漠堡出发,突袭纳哈出的后方粮草营;朱棣与李文忠则率领三万明军,从辽东出击,正面迎战残元军队。双方约定在克鲁伦河会师,彻底围歼纳哈出的主力。
这场战役中,夏军的火铳与明军的骑兵配合默契。扩廓帖木儿利用火铳的优势,击退了残元的数次反扑;朱棣则凭借对漠北地形的熟悉,绕到纳哈出的侧翼,发动突袭。纳哈出腹背受敌,最终兵败被俘,残元的势力再次受到重创。
捷报传到南京,朱元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下旨嘉奖朱棣与李文忠,同时也赏赐了扩廓帖木儿——赐黄金五十两,丝绸百匹。徐达在朝堂上说道:“常将军虽逝,但他的遗志已达成。此次夏明联手,不仅重创残元,更稳固了边境,这都是陛下英明决策的功劳。”
长安的林瑾接到捷报时,正在太学与脱脱不花探讨兵法。他指着舆图上的克鲁伦河,对脱脱不花说:“常遇春的死,让明夏从对峙走向了暂时的联手。这就是天下大势,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脱脱不花点头道:“陛下,残元已弱,接下来我们可以全力发展西域商路了。”
而在北平,朱棣站在燕王府的城楼上,望着北方的天空。张玉走到他身边:“殿下,此次联手击败纳哈出,陛下对您更加信任,李文忠也放松了警惕。”朱棣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野心:“这只是开始。常遇春死了,徐达老了,李文忠不足为惧,用不了多久,这大明的江山,就该换个人来守了。”
南京的钟山脚下,常遇春的墓前摆满了鲜花。徐达拄着拐杖前来祭拜,将一杯西凤酒洒在墓前:“伯仁,你看到了吗?残元被打败了,边境安稳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守住这大明的江山,直到最后一刻。”风吹过墓碑上“开平王”三个大字,仿佛回应着老将军的忠魂。而远处的皇城深处,新的权力博弈正在悄然酝酿,常遇春的病逝,不过是这盘天下大棋中,一枚改变局势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