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雪如疯魔般肆虐,林缚的西逃銮驾在荒原上艰难前行。马车碾过积雪,留下两道深陷的辙痕,如同拖在身后的、无法摆脱的败亡阴影。车厢内,林缚蜷缩在角落,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袍,却依旧瑟瑟发抖。杨玉环自尽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金簪刺入心口的鲜血、临终前怨毒的眼神、凄绝的嘶吼,每一幕都如尖刀般剜着他的神经。
他时而喃喃自语,对着空气呼唤“玉环”,时而突然暴怒,掀翻车厢内的案几,将珍贵的玉器摔得粉碎。昔日那个雄才大略、意气风发的大夏皇帝,如今如同失了魂的木偶,眼神涣散,言行癫狂。
“陛下,该歇息了,前面有个废弃的驿站,我们暂且落脚避雪吧。”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劝道,声音里满是惶恐。他跟随林缚多年,从未见过这位帝王如此模样,心中既担忧又畏惧。
林缚没有回应,只是抱着头,蜷缩在角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内侍总管无奈,只能吩咐车夫将銮驾赶向驿站。
驿站内破败不堪,四处漏风,唯有一堆篝火勉强驱散些许寒意。禁军将士们围坐在篝火旁,面色阴沉,眼神中满是失望与不满。他们看着銮驾内林缚疯癫的模样,心中的怨气愈发浓烈。
“这就是我们追随的皇帝?”一名将领低声骂道,“贵妃死了,他就成了这副鬼样子,连江山都不顾了!跟着他西逃,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是啊,明军还在后面紧追不舍,西域路途遥远,荒无人烟,我们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难说!”另一名士兵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将士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满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此时,太子林瑾正站在驿站门口,望着漫天风雪,眉头紧锁。他年方二十,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自洛阳失守后,他便一直跟随林缚西逃,亲眼目睹了父皇的沉沦与军队的涣散。
林瑾深知,再这样下去,大夏必将彻底覆灭。父皇精神失常,无法理政,禁军人心浮动,若不及时稳定局面,这支逃亡的队伍迟早会分崩离析。
“太子殿下,”一名忠心耿耿的老臣走到林瑾身边,躬身道,“陛下已然失智,无法再统领大局。如今军心涣散,明军逼近,大夏危在旦夕。唯有殿下登基继位,才能凝聚人心,带领我们走出绝境!”
林瑾心中一动,他并非没有觊觎过皇位,但此刻更多的是责任感。他看着驿站内颓废的将士,看着銮驾内疯癫的父皇,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李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林瑾沉声道,“父皇毕竟是大夏的开国之君,贸然篡位,恐遭天下人非议。”
“殿下,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顾不得许多了!”李大人急切地说道,“将士们早已对陛下失望透顶,唯有殿下登基,才能安抚军心。再说,陛下已无力理政,殿下登基,也是为了保全大夏江山,并非篡位!”
李大人的话得到了其他几位大臣的附和。他们纷纷劝说林瑾登基,认为这是挽救大夏的唯一办法。
林瑾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既然诸位大臣信任,百姓期盼,我便顺应天意民心,登基继位!只是,父皇毕竟是我的生父,我不能亏待他。登基之后,尊父皇为太上皇,好生供养。”
众臣闻言,纷纷跪倒在地:“殿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消息传出,禁军将士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他们早已对林缚失去了信心,林瑾的登基,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次日清晨,风雪渐停。林瑾率领众臣、禁军将士,在驿站外举行了简单的登基仪式。他身着临时缝制的龙袍,面南而坐,接受众臣朝拜。
“朕,林瑾,今日在广武(驿站地处广武境内,故以此为名)登基,继承大夏皇位!”林瑾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尊父皇林缚为太上皇,好生供养,不得有丝毫怠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将士齐声跪拜,声音震天动地。
林缚被内侍搀扶着,站在一旁。他看着登基的儿子,眼神迷茫,口中喃喃自语:“朕的江山……朕的玉环……”他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
林瑾看着疯癫的父皇,心中一阵酸楚,但他很快收敛情绪,沉声道:“传朕旨意,全军休整三日,三日之后,继续西逃,前往西域!沿途严格军纪,不得扰民,若有违抗,军法处置!”
“臣等遵旨!”众将齐声领命。
登基之后,林瑾立刻着手整顿军队。他首先下令清点粮草、军械,安抚受伤将士,同时严惩了几名趁机劫掠百姓的士兵。在他的铁腕整治下,禁军的军纪得到了极大改善,士气也渐渐恢复。
林瑾深知,明军必然会追来,他们必须尽快赶到西域,凭借那里的地理险阻,建立新的根据地。他亲自率领将士们修整马车,补充粮草,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
三日后,队伍再次启程。林瑾骑着战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目光坚定地望着西方。他知道,前路充满了艰难险阻,明军的追兵、恶劣的环境、沿途的部落,都是他们需要面对的挑战。但他没有退缩,他要带领大夏的残余势力,在西域站稳脚跟,等待时机,收复中原。
而銮驾内,林缚依旧疯疯癫癫。他时而哭闹,时而傻笑,常常对着空气呼唤杨玉环的名字,甚至会突然冲出銮驾,想要寻找什么。内侍们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防止他发生意外。
“太上皇,天寒地冻,您快回銮驾吧!”内侍总管劝道。
林缚却一把推开他,嘶吼道:“玉环在前面!我要去找玉环!你们别拦着我!”
他疯跑着,跌跌撞撞地冲进荒原。风雪再次袭来,很快便将他的身影笼罩。内侍们连忙追上去,将他强行拉回銮驾。
銮驾内,林缚蜷缩在角落,泪水混合着鼻涕流下,口中不断重复着:“玉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夏开国之君,会落得如此下场。更令人唏嘘的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做太上皇了。
昔日,林缚初建大夏,一统北方,却因沉迷享乐,荒废朝政,导致国力衰退,被朱元璋趁机击败,被迫退守漠北。当时,他曾禅位于太子林瑾,自己做了太上皇。后来,他不甘心失去权力,发动政变,重新夺回皇位。如今,他再次沦为太上皇,却是因为精神失常,无力理政。命运的捉弄,让他的人生充满了戏剧性的转折。
队伍在风雪中艰难前行,林瑾骑着战马,不时回头望向銮驾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对父皇既有着儿子对父亲的亲情,又有着对他荒废朝政的不满。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必须集中精力,带领队伍尽快赶到西域。
与此同时,徐达与常遇春率领的明军,已经攻克了应昌城。得知林缚西逃,林瑾在广武登基的消息后,徐达立刻下令,兵分两路,一路由常遇春率领,继续追击林缚残余势力;另一路由自己率领,留守应昌,安抚当地百姓,巩固统治。
“常将军,林瑾虽年轻,但颇有才干,且深得军心。你追击之时,务必小心谨慎,不可轻敌!”徐达叮嘱道。
常遇春哈哈一笑:“徐大哥放心!林瑾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林缚又是个疯子,他们的残余势力不堪一击!我定能追上他们,将其彻底歼灭!”
常遇春率领五万精锐骑兵,日夜兼程,朝着西域方向追击而去。明军的铁骑在荒原上疾驰,扬起漫天尘土,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势不可挡。
林瑾得知明军追兵逼近的消息后,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他立刻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同时派人与沿途的部落联络,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援助。
然而,沿途的部落对大夏早已失去了信心,又畏惧明军的强大,纷纷拒绝了林瑾的请求。有些部落甚至趁机袭击他们,抢夺粮草、军械。
林瑾无奈,只能率领队伍一边赶路,一边应对部落的袭击。队伍的行进速度大大减慢,而明军的追兵越来越近。
銮驾内,林缚似乎感受到了危机,变得更加癫狂。他常常在梦中惊醒,大喊着“明军来了!快跑!”,甚至会抢夺内侍的兵器,想要自杀。
林瑾看着父皇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派人加强了对銮驾的守卫,同时加快了行军速度。他知道,他们必须在明军追上之前,赶到西域的第一个据点——哈密卫。
荒原上,风雪弥漫,两支队伍一追一逃,上演着一场关乎王朝命运的生死竞速。林瑾率领的大夏残余势力,能否摆脱明军的追击,在西域站稳脚跟?疯癫的林缚,又将迎来怎样的结局?而朱元璋的大明王朝,是否能彻底扫清残敌,一统天下?
风雪之中,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西逃与追击,必将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