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留下，成为本皇九幽国度的一部分吧。”
那声音带着怒意，每个字都重重的砸在骨舟上每个人的神魂里。
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强。
这不是气势压迫，而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碾压。
咔嚓！
站在凌渊身后的三位玄天宗长老，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他们身上的护体元光就出现了裂痕，然后碎掉了。
“噗——”
三人同时喷出一大口血，血里还带着神魂碎片。
他们双眼瞬间失去焦距，脸上布满血丝，骨头发出了咯吱的响声，七窍里流出了鲜血。
他们的思维几乎停了下来。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回响——逃！
但身体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苏清月的情况好一些，她的王者之印发出了明亮的光，在身前形成一个青色的光盾，勉强撑着。
可在那股恐怖的威压下，她的光盾也没撑过半秒，就布满了裂痕，快要碎了。
她的嘴角也流出了血，她漂亮的脸蛋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眼里满是无力。
对方实在太强了，强到无法理解。
如果皇者境是神，那眼前这个从尸河里升起的鬼影就是创造神的存在。
凌渊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刚被尸河淬炼过的混沌神体，现在也感觉身上压着一座大山。
他的混沌领域自动出现，灰色气流快速转动，抵抗着那股无孔不入的威压。
但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领域随时可能被这股力量压碎。
尊境！
不，甚至已经摸到了传说中圣境的门槛。
这家伙，不是普通的鬼物。
就在苏清月等人的意识快要被压垮，神魂快要碎掉的最后一刻。
一声冷哼，在骨舟上响了起来。
“哼。”
一直没说话的尸河摆渡人，终于动了。
他那干瘦的身影还站在船头，面对那个遮住天空的鬼皇虚影，
他只是把手里那根惨白的脊椎骨长篙，对着脚下的骨舟，轻轻点了一下。
嗡—— 没有很大的声势，也没有耀眼的光。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圈，从骨舟散开，形成了一个刚好把整艘船包住的领域。
这个领域里，充满了死寂和静止的气息，好像连时间和空间都被暂停了。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股强大的威压在碰到这个灰色领域后，立刻被挡在了外面，再也进不来分毫。
呼…… 威压突然消失，苏清月和三位长老就像快淹死的人终于喘上了气，一个个瘫在甲板上，大口喘气，眼里都是活下来的后怕。
但他们心里的害怕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连这个深不可测的摆渡人都必须出手防御。
他们今天到底碰上了个什么怪物？
“九幽……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透。”
摆渡人慢慢抬起头，斗笠的阴影下，两点苍白的瞳火，穿过空间，和王座上那个巨大鬼影的冰冷眼睛对上了。
他一向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威压被挡住了，那个叫“九幽”的鬼皇，脸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摆渡人……你这个守规矩的老僵尸，今天也要插手尸河的事了？”
九幽鬼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好像不着急动手了。
摆渡人没理他的嘲讽，而是侧过头，用沙哑的声音，对身后的凌渊他们解释起眼前这个东西的来历。
这也是在对自己解释，他为什么要出手。
“你们眼前的这个东西，不是深渊里本来就有的鬼物。”
“在上古末期，有个天赋极高的半圣强者，在这里渡劫，想一步登天成为圣人。
结果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仇人暗算，圣劫失控，最后死了，一缕不甘心的残魂，掉进了这条尸河里。”
听到“半圣”两个字，三位长老本就惨白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圣人之下，都是蝼蚁。
半圣虽然不是真正的圣人，但也摸到了那个门槛，是站在所有人顶点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就算只剩一缕残魂，也绝对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摆渡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带感情的，说出了更恐怖的真相。
“任何活物掉进尸河，最后都会被河水同化。
但他那股想成圣的执念太强了，强到他不但没被尸河同化，反而在漫长的岁月里，吞了一小块尸河的本源。”
“他成了这片水域唯一的主宰。他一直沉睡在河底，就是为了炼化那块尸河本源。
一旦让他成功，他就会变成真正的九幽死神，实力恐怕会接近真正的圣境。”
“他刚才说的九幽国度，也不是普通的领域。
那是他用半圣的道基，融合尸河本源的力量，创造出的一个伪神国。”
“这个国度的核心能力是同化。”
“任何被强行拉进他国度的生灵，都会被立刻剥夺意志，抹掉所有记忆，成为他国度里的一个新子民，永远被他奴役，并为他提供力量。”
这话一出，苏清月等人感到一阵寒意。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要被抹去自我，变成敌人力量的一部分，永远被奴役。
这种下场比任何诅咒都恐怖。
解释完这些，摆渡人那双苍白的瞳火，慢慢转向了凌渊。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话里带着算计：
“你的召唤仪式动静太大，惊醒了他。现在我们都在他的狩猎名单上。”
摆渡人这是在甩锅。
凌渊心里清楚，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但他没有反驳。
因为摆渡人说的是事实，而且现在争论谁对谁错，没有意义。
眼前的九幽鬼皇，是他们共同的，无法战胜的敌人。
摆渡人似乎很满意凌渊的默认，又看向了那个巨大的鬼皇虚影，主动开口，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交易。
“九幽，我可以不插手你的事。”
“但这船上的几个人，跟我有约定。我要带他们去方舟残骸。只要让他们安全到达，我立刻就走，再也不进你的地盘。”
听到这话，王座上的九幽鬼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了震动整条尸河的狂笑。
“哈哈哈哈！摆渡人！你睡了太久，脑子都坏了吗？”
“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更何况……”
九幽鬼皇的笑声突然停了，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锁定了凌渊。
那目光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渴望。
“这个小鬼的灵魂，对我的神国来说，是最好的补品。他身上，甚至带着让我都讨厌的天道气息。”
“只要吞了他，我炼化尸河本源的速度，至少能快上千年。到那时候，别说是你，就是真正的圣人来了，我也敢打一打。”
“所以，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话音落下，再也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那片白骨宫殿组成的世界，开始变得虚幻，好像要把整片现实空间都吞进去。
完了。
苏清月等人心里一片冰凉。
然而，摆渡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的语气一点也不意外。
他只是转过头，用那双跳着苍白瞳火的眼睛，最后一次看向凌渊。
“看来，交易失败了。”
“那么……禁忌之人，我和你，来做一笔新的交易怎么样？”
“我的道，讲究摆渡、平衡和规则，不擅长正面攻击。在这九幽的主场里，我，拿他没办法。”
摆渡人难得的，承认了自己的弱点。
“但是……”
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诱惑。
“他的同化大道，本质是死亡和轮回的变种。而你的混沌大道，却是万法归源，是所有大道的终点和起点。”
“你的力量，是唯一能从根本上克制他同化之力的人。”
“交易很简单——”
“我可以告诉你九幽国度的唯一破绽，并拼尽全力，帮你到它的核心。”
“但作为代价，你需要用你的混沌之力，作为攻破它核心的矛头。”
“你，来做这柄长矛，破开一切。”
话音落下，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凌渊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船夫，脑子飞快的转着。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这个老怪物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从考验他，到带他上船，再到现在的交易，一步一步，都把他推到了必须和九幽鬼皇正面对抗的境地。
但，这又何尝不是现在唯一的生路？
凌渊抬起头，迎着摆渡人那双深邃的瞳火，慢慢的点了一下头。
一个字，从他的嘴里，清楚的吐了出来。
“好。”
一个在尸河孤舟上，为了生存而达成的，脆弱又不稳定的联盟，正式形成了。
而王座上，九幽鬼皇似乎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那巨大的鬼手，慢慢抬起，然后，对着那艘在他面前小得像灰尘的骨舟，重重的向下一压。
“那么……欢迎来到……”
“本皇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