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爪狼的喉咙里发出低吼。
它跛着前腿，但后腿蓄力，脊背弓起。
那双眼睛在昏暗林间闪着光，不是野兽的凶光，更像是某种被逼到绝处的疯狂。
尖嘴男人和同伴还在挥刀，刀刃砍在狼身上，带出血痕。
铁爪狼吃痛，猛地扭身，爪子扫向尖嘴男人的面门。
尖嘴男人急忙后退，脸上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
“妈的！”
他骂了一声，捂住脸，血从指缝渗出来。
另一个汉子趁机一刀砍在狼背上，刀锋卡进骨头里，拔不出来。
铁爪狼狂性大发，回头咬住那汉子的手臂。
“啊——！”
惨叫声在林间回荡。
骨头碎裂的声音很清脆。
江无花背靠树干，看着这一幕。
她在等。
等一个时机。
尖嘴男人见同伴被咬，脸色变了变，却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他看了眼江无花，又看了眼在地上挣扎的同伴，眼神闪烁。
铁爪狼甩开嘴里的断臂，那汉子已经昏死过去。
狼转过头，嘴里滴着血和人肉碎末，目光落在尖嘴男人身上。
然后是江无花。
它似乎在判断哪个威胁更大。
江无花动了。
她不是向前冲，而是侧身滑步，绕到树的另一侧。
铁爪狼的视线跟着她移动，脖颈转动，露出咽喉。
就是现在。
江无花脚下发力，身体前扑，匕首直刺狼的咽喉。
铁爪狼反应极快，猛地低头，匕首刺进它肩胛骨的位置。
它吃痛，后腿蹬地，整个身体撞向江无花。
江无花不躲。
她迎上去，用肩头硬抗这一撞。
骨头撞击的闷响。
她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喉头一甜，血涌上来。
她咬紧牙，把血咽回去，左手抓住狼颈部的皮毛，右手匕首抽出，再刺。
一下。
两下。
三下。
每一下都扎得很深。
铁爪狼疯狂挣扎，爪子在她身上乱抓。
皮肉撕裂的声音，布帛破碎的声音。
江无花感觉不到痛，或者说，痛太多了，分不清是哪一处。
她不语，只一味地刺，抓紧，再刺。
狼的力气在流失。
挣扎越来越弱。
最后一下，匕首从眼眶刺进去，直贯大脑。
铁爪狼的身体僵住，然后软下来。
江无花松开手，后退一步，踉跄着扶住树干。
她身上全是血，有自己的，也有狼的。
肩头的伤口彻底崩开，能看见白骨。
肋下，腹部，大腿，十几道抓痕，深可见肉。
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
尖嘴男人站在不远处，手里的刀握得很紧。
他看着江无花，眼神复杂，有惊惧，有忌惮，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贪婪。
“姑娘……好身手。”
他开口，声音有点带着点莫名的意味。
江无花没说话，弯下腰，从铁爪狼的眼眶里拔出匕首。
匕首带出脑浆和血，她甩了甩，握在手里。
“这狼……是我们先发现的。”
尖嘴男人说。
江无花看向他。
“刚才它扑下来的时候，你们跑了。”
她说。
尖嘴男人脸色难看：“那是因为……”
“因为你们想让我和它拼个两败俱伤。”
江无花打断他，“然后捡便宜。”
林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风穿过树叶的声音，和那个断臂汉子微弱的呻吟。
孙老头抱着草药，躲在另一棵树后，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他想过来，又不敢。
“现在狼死了。”
尖嘴男人说，“按规矩，谁杀的，东西归谁。但姑娘，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能走得出这片林子吗？”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不如这样，狼尸归我们，我们分你十块下品灵石。再送你出山，找个地方养伤。如何？”
江无花笑了。
嘴角扯动，牵动脸上的伤，笑容很狰狞。
“十块？”她问。
“十五块！”
尖嘴男人咬牙，“不能再多了。这铁爪狼也就是一阶妖兽，除了皮和爪子，值不了多少。兽核都未必有。”
江无花摇摇头。
她走到狼尸旁，蹲下，匕首划开狼腹。
动作很熟练，像做过千百次。
手伸进去，摸索，掏出一颗核桃大小、暗红色的东西。
兽核。
表面不光滑，有细微的纹路，握在手里温热的，还在微微搏动。
尖嘴男人的眼睛直了。
“一阶巅峰……快二阶了……”
他喃喃道。
江无花把兽核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怀里。然后开始剥皮。
匕首很锋利，但她的手在抖，好几次割破自己的手指。
她不管，继续剥。
尖嘴男人的脸色阴沉下来。
“姑娘，你这是要独吞？”
江无花没理他，专心剥皮。
狼皮完整剥下来，带着血和脂肪，摊在地上。
她又去砍爪子和牙齿。铁爪狼的爪子和牙齿是炼器的低级材料，也能卖点钱。
等她做完这些，已经过去一刻钟。
她站起身，把皮、爪、牙捆成一捆，背在背上。
狼肉不要了，太多，背不动。
“现在，”
她看向尖嘴男人，“你可以试试来抢。”
尖嘴男人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他看了眼江无花身上的伤，那些伤口还在流血，按理说她应该站都站不稳。
但她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还有她杀狼时的样子。
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打法。
是以命换命，是野兽的厮杀。
“你练的什么功法？”
尖嘴男人忽然问。
江无花没回答。
“你的气息不对劲。”
尖嘴男人继续说，“我刚才注意到了，你受伤越重，动作反而越快。那不是回光返照，是……你的功法在吸收伤害？”
他越说，眼睛越亮。
“我听说过这种邪门的功法，靠痛苦和血气驱动，伤得越重，爆发力越强。但修炼这种功法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只知杀戮的疯子，活不过三年。”
江无花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心中一紧，看着尖嘴男人，眼神深了些。
“你知道的不少。”
“在黑风山脉混，什么都要懂一点。”
尖嘴男人笑了，这次笑得很真心，“姑娘，把兽核和功法口诀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今天你就算能杀了我，也走不出这片山。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东西，而你，快不行了。”
他说的是实话。
江无花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流在减弱。
刚才杀狼时的爆发，消耗了太多。
伤口失血过多，眼前开始发黑。
但她还是摇头。
“功法没有口诀。”
她说，“至于兽核……”
她手伸进怀里，摸出那颗暗红色的兽核，握在掌心。
然后，用力一捏。
是运转那丝微弱的气流，包裹住兽核。
兽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
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掌心钻进经脉，像一道热流，流遍全身。
伤口开始发痒。
不是痒，是肉芽在生长。
肩头白骨上覆上一层淡红色的膜，然后有无数血肉爬上去，慢慢覆盖。
尖嘴男人看呆了。
“你……你在吸收兽核？！”
他声音变了调，“这不可能！兽核里的灵气狂暴驳杂，直接吸收会经脉尽碎！除非……除非你修炼的功法………”
他忽然明白了。
眼神从贪婪变成恐惧。
“你不是普通的散修。”
他后退一步，“你是……邪修？”
江无花没回答。
兽核很快变成灰白色，碎成粉末，从指缝漏下去。
伤势好了三成。
至少能走路了。
她握紧匕首，看向尖嘴男人。
“现在，”
她说，“你还想抢吗？”
尖嘴男人脸色变幻。
最后，他咬牙，转身就跑。
连地上那个断臂的同伴都不管了，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林间。
江无花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没有追。
她走到那个昏死的断臂汉子旁，蹲下，
摸了摸他的颈动脉。
还活着，但很弱。
她拔出匕首，想了想，又收回去。
站起身，走向孙老头。
孙老头看着她，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别的东西。
“你……你刚才……”
“我饿了。”
江无花打断他，说道，“有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