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3点，在整个军区驻地陷入寂静，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好似给大地盖上了白色的被子。
三号军官避险区。
一向浅眠的祝一宁突然听到隐约的汽车引擎声。
黑暗中，她“唰”地的睁开眼，躺着听外面的动静。
引擎声由远及近，朝着三号军官避险区而来。
“妈妈？”祝星涵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没事，宝宝继续睡。”祝一宁轻声安抚，明白是外出的小队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安在璇回来没有。
引擎声越来越近，很快，5号楼的方向也有车辆驶过来。
“快快！这里有伤员！”
“有医生吗？救命啊……”
“哪里可以安置伤员？”
杂乱的声音将整栋小楼都惊醒了。
不一会儿，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急促而杂乱。
有人打开门探出头，有人直接跑到走廊张望。
低语声、询问声、压抑的哭泣声在黑暗的楼道里响起。
“是三队的车吗？”
“看到我家那位没？”
“怎么这么多伤员……”
祝一宁穿上外衣，也打算出去看看情况。
这么多伤员，医护人员又紧缺，她这个半吊子估计也会派上用场。
楼下已是一片嘈杂。
指令声、担架与地面的摩擦声、伤员压抑的呻吟声，混在一起涌上来。
手电光束交错切割着黑暗，人影在光柱中快速移动。
“五楼有两套空房可以安置伤员。”
“对对！五楼501、502专门安置伤员。”
“重伤员优先！兄弟，过来搭把手！”
军医夏佗从502室冲出来，差点撞到祝一宁。
他脸色比白天更加苍白，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手里抱着一箱绷带。
“夏医生，需要帮忙吗？”祝一宁问。
夏佗愣了一下，随即急促点头：“需要！伤员太多了，如果你能……”
“我交代一下女儿就来。”
祝一宁回屋快速交代好祝星涵，嘱咐来米和大黄看护，紧接着往楼下奔去。
5楼靠楼梯口的两套两室一厅已临时改成伤员安置区。
伤员陆续送上来，刺鼻的血腥味混着室内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十几名伤员躺在担架上，军医和医护兵在其中穿梭。
祝一宁被安排到轻伤员区，协助清洗伤口、简单包扎。
她动作利落，头脑冷静，按照夏佗的指导处理着一个个被擦伤、被冰锥碎片划破的伤口。
“谢谢……”一个年轻士兵低声说，他的脸颊被冰屑划开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祝一宁摇摇头，专注地缝合。
在她处理第五个伤员时，楼下又传来一阵骚动。
“天呐，还有人回来！”
“真的假的？有伤员吗？”
“听说是没有，真奇怪！”
祝一宁起身接着处理下一个伤员。
安在璇和三名同一小队的军属队员走进来，个个满身冰霜，脸上是冻伤的红斑，但看起来没有重伤。
安在璇快速扫视房间一圈，目光与祝一宁相遇时微微一顿，眼睛亮了亮。
“一宁。”安在璇几步上前，声音沙哑着问，“你怎么在这里？”
“人手紧张，帮忙呢。”祝一宁看着她眼底的青黑，“你呢？还好吗？”
“活下来了。”安在璇苦笑，接过祝一宁递来的水壶灌了一大口。
“好，等我忙完回来细说，你先回家！”
安在璇点点头，带着一身疲惫转身离去。
这一夜，陆续有搜寻物资的小队和执行任务的小队回来。
等祝一宁协助忙完，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天亮了。
安在旋靠在小客厅火塘旁靠着墙睡着了，微弱的火星明明灭灭。
祝一宁回来的动静惊动了她，她条件反射般睁眼摸向身边的长钢刀，看到是祝一宁才放开。
“怎么没去床上睡？这一趟出去怎么样？”祝一宁问。
安在璇看着火塘，声音低沉：“我们小组运气好，冰锥砸下来时正好躲在半塌的桥洞里。但其他小队……”
她回忆起其他小队回程时的情况，“三支搜寻小队一起行动，方向不同但都在附近，一队被冰锥正面砸中，死了两个，重伤五个。”
“二队为了抢运药品，八个人伤了七个。我们队去桥下的土里扯萝卜…算是比较幸运，冰锥降临时，及时躲进了桥洞，只伤了两个反应比较慢的队友。”
确实，安在璇所在的搜寻队是比较幸运的。
天亮后，军区驻地的多个大喇叭同时宣布新规，即，劳动换粮食。
参与清理冰锥、医护、巡逻、维修的人，按工时和工作强度获得额外配给。
新规规定，清理冰锥和巡逻算基础工时，每小时额外兑换半个红薯或等量碳水。
医护和危险作业加倍。
但老人、孩子、重伤员……如果完全无法劳动，基本配额会再削减。
祝一宁并不意外。
在资源紧缺时，按劳分配是最公平也最残酷的方式。
她看着跳动的火苗。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临时安置区那些失去劳动力的家庭，将面临更艰难的处境。
安在璇跟隔壁的韩姐熟悉，两人约着出去看通知，才知道了更详细的内容。
“一宁。”安在璇回来后声音更低，“指挥中心成立了‘秩序维护队’，从各楼栋选调人员。名义上是协助管理，实际上……我担心会形成新的权力层级。”
“已经有人报名了？”
“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人在打听。”安在璇揉了揉眉心。
两人沉默了片刻。
祝一宁估计，军区驻地这一操作，有鹰派的手笔。
窗外，军区驻地依然忙碌。
车辆调度、物资清点、巡逻队交接的指令声断续传来。
这座在经历冰锥袭击的人类基地，正在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运转，尽管每个人都伤痕累累。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祝一宁问。
“我打算继续外出搜寻物资。”安在璇说，“搜寻工时兑换高。”
祝一宁点头：“我计划继续干医护工作。”
安在璇看着她，“我回来的路上注意到，有些冰块堆积区结构不稳定，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按规矩劳动。”
这话里的暗示，两人都懂。
“别管了，先休息再说。”祝一宁打了一个哈欠，双眼皮也开始打架。
窗外清理冰锥的声音响起，安在璇走到窗边，掀起帘缝。
楼下，清冰队已经开始忙碌。
偶尔有压抑的哭喊声传来，又迅速被白化天气吞没。
秩序正在重建，但重建的方式，将决定这里最终会成为庇护所，还是另一个残酷的生存竞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