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长攥着铁皮喇叭的指节泛白，听着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喉结滚动了两下，沉声道：“各位，现在不是吵的时候！想活命的，听我安排。各片区先把老人、孩子和中暑的人送过去，剩下的人，体力好的搭把手，咱们或背或抬，尽快到阴凉地！”
没人再反驳，高温已经榨干了争执的力气。
几个片区的负责人立刻分头行动，11片区的卡车先腾出空位，士兵们和年轻幸存者一起，小心地把倒地中暑的人抬上车。
星涵被祝一宁抱着，也跟着断腿女人一起上了车。
车刚启动，车轮碾过碎石的震动就让中暑者哼唧了两声。
而车下，吴队长正背着一个昏昏沉沉的五十多岁老人，陆明溪在旁边扶着老人的胳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老人的重量压得吴队长后背汗湿一片，他咬着牙说：“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了，前面是地下商场，比露天凉快多了。”
旁边还有两个年轻人抬着简易担架，上面躺着腿被擦伤的幸存者，担架杆硌得他们手心发红，却没人松劲，只盼着快点到那处能躲高温的地方。
太阳最烈的时候，队伍终于抵达地下商场入口。
入口处露出黑黢黢的通道，刚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比地面低了好几度的凉气，让不少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先到的卡车刚停下，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下来，踉跄着往入口冲，可刚走到通道口，脚步就顿住了：“这……这入口怎么这么窄？还堆着这么多碎砖，怎么进去啊？”
说话的是12片区的一个男人，他指着入口处堆积的断梁和碎石，又探头往通道里看了眼，昏暗里只能看见模糊的台阶，失望地踢了踢脚边的砖块。
“还以为是多宽敞的地下商场，这路都堵着一半，里面要是塌了怎么办？还不如在刚才的地方歇着……”
他的话像颗石子，瞬间激起了更多人的不满。
有人跟着凑过来，看着狭窄的入口和昏暗的通道，脸色沉了下来：“这地方能安全吗？万一进去了出不来，还不如在上面晒着！”
还有人蹲在入口旁喘气，盯着里面的黑暗皱眉：“里面会不会有怪物？早知道是这样，刚才就不该费力气过来……”
祝一宁抱着星涵走过来时，正听见这话。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毒辣的太阳，又低头摸了摸星涵晒得发红发烫的脸颊，孩子虽然穿着恒温衣，但头和脸是被太阳晒着的，已经没力气说话，只是攥着她的衣角。
这时，士兵长已经带着两个士兵清理入口的碎石，吴队长也折返回来，帮着把一块卡住卷帘门的断木挪开，汗水顺着裤腿往下滴。
士兵长有点儿火了，“各位，进入这废弃的地下商场，有一定的危险性，但现在是天灾末世，哪里不危险？如果愿意进去的就进去，不愿意进去的外面也可以找地方躲。”
祝一宁轻轻拍了拍星涵的背，小声说：“宝宝，坚持一会儿，你看叔叔们在清理路，咱们等会儿进去了就不热了。”
星涵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
断腿女人正扶着墙，慢慢挪到入口阴凉处，她伸手摸了摸怀里，确认怀里的小瓶水还在，哪怕自己的嘴唇已经干得渗出血丝，也没舍得咬一口。
地下商场的通道里，阴凉气裹着灰锅巴的味道扑面而来，刚进来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哪怕空气里掺着霉味，也比地面60多度的灼热气浪好受百倍。
士兵长让人在入口处点了两支应急荧光棒，微弱的蓝光照亮了前方半米远的路，他回头喊：“大家慢点走，注意脚下，先往里面挪挪，给后面的人腾位置！”
踏进地下商场，看清两侧歪歪扭扭的货架，人群里就有人忍不住往前凑——
谁都知道，这种地方大概率藏着能填肚子的东西。
不等士兵长开口，几个年轻幸存者已经率先冲过去，扒拉着堆在货架上的破损包装：“有没有能吃的？我快饿晕了！”
一时间，整个地下商场里全是翻找的声响。
有人蹲在货架底层，伸手摸索塑料袋；有人踮着脚够顶层的袋装食品，包装袋被扯得“哗啦”响；还有人围着散落的罐头打转，试图用手里的工具撬开生锈的盖子。
几个幸存者已经疯似的冲过去抢罐头，扒拉着往怀里塞：“大家快过来，这里有吃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混乱眨眼间就冒了头。
12片区那个之前抱怨入口窄的男人，抢过一个女人手里包装完好的罐头，女人扑上去拽他胳膊：“那是我给孩子找的！你放手！”
两人扭打在一起，男人还想踹女人的腿，却被旁边一个士兵拽着后领拉开：“住手！抢女人东西像话吗？”
另一边更乱，有人发现了几箱还完好的罐头，刚抱在怀里，就被两个壮汉围了上来：“拿出来分了！凭什么你一个人占着？”
三人推搡着撞翻了货架，各种货物货架满地都是，有人趁机往自己包里塞，有人为了抢一罐罐头直接挥拳头，闷哼声、骂声混在一起。
士兵长脸色一沉，扯着嗓子喊：“都住手！再抢下去，要么吃坏肚子，要么打起来出人命，谁都别想活！”
可没人听他的，饿到极致的人早没了理智，19片区那个瘦子甚至摸出了口袋里的碎玻璃，盯着地上的罐头蠢蠢欲动。
陆明溪赶紧拉过几个片区负责人，又让士兵们分成两队：一队拦住打架的人，一队守住还没被翻找的货架。
胖站长攥住瘦子的手腕，把碎玻璃夺下来，压低声音骂：“你想死别拉着大家！刚才抢东西还没长记性？”
断腿女人也撑着墙挪过去，拉住那个被抢罐头的女人，“领导们会安排的，别跟他们争。”
就在场面快控制不住时，吴队长突然在最里面的冷链货架后喊：“这儿有整箱的压缩饼干！还有水！都能吃！”
他让两个士兵把纸箱搬出来，扯开胶带露出里面密封的包装——
2078年生产，保质期三年，明晃晃的字样让所有人都停了手。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刚才打架的人也松了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纸箱。
陆明溪趁机站到中间：“这些饼干够大家分，老人、孩子、中暑的人先拿，剩下的按人数匀！要是再抢，谁都别想拿到！”
士兵们围在纸箱旁，一个个分发，没人再敢乱抢，毕竟整箱的食物就在眼前，犯不着再为一点残食拼命，而且谁都清楚，真闹起来，最后可能连一口吃的都剩不下。
东西被蓝水泡过几个月，大部分东西要么发臭，要么被板结得硬如石块，有人咬了一口干缩的面包，直接皱着眉“呸”了一口吐在地上：“这玩意儿比砖头还硬，根本咽不下去！”
17片区，吴队长和陆明溪没急着找，先帮着把中暑的人扶到相对平整的角落，又叮嘱大家：“别乱翻！过期变质的东西吃了会闹肚子，仔细看标签！”
说完才分头行动，吴队长带着两个巡逻队员往商场深处走，陆明溪则留在中间区域，带着应急站的人帮忙甄别能吃的食物。
直到吴队长在最里面的冷链货架底层，发现了几箱被断梁挡住的纸箱，扯开胶带一看，里面全是未开封的压缩饼干和瓶装水。
他立刻喊来身边人帮忙搬：“这儿有能用的！生产日期2078年，保质期三年，现在还能吃！”
消息一传开，原本有些混乱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不再盲目翻找，纷纷围过来，看着士兵们把纸箱搬到中间空地。
有人伸手想拿，被陆明溪拦住：“大家别急，先给老人、孩子和中暑的人分，剩下的再按人数匀，咱们得省着点用，后面还得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