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屏幕上，红点距离南港区还有七公里。
沈知意盯着那条不断延伸的路线，手指在平板边缘划过，调出一段加密文件。这是程野刚传来的江氏医院内部档案碎片，标题栏写着“神经适配实验日志”，上传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三分——正好是江晚舟芯片信号消失前八分钟。
“找到了。”她声音不高，却让车内空气一紧。
谢临渊 glanced over，“什么？”
“不是普通追踪器。”她把屏幕转向他，“L医生给她装的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为了定位。”
画面放大，一行小字浮现：“宿主b-07神经同步率91.3%，记忆移植预备阶段完成。”
“他在拿江晚舟当备份硬盘。”她说得干脆，“等他自己身体不行了，就把脑子‘搬’进去。”
谢临渊眉心一跳，“所以信号断了，是因为……她已经被标记为‘废弃容器’？”
“差不多。”沈知意收回平板，“现在的问题是，下一个‘硬盘’是谁？”
车窗外雨势渐歇，路灯映在湿地上，像被踩碎的玻璃渣。她没再说话，只是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基因图谱扫描件，边角有烧焦痕迹——母亲生前藏在家用账本夹层里的东西。
谢临渊瞥见她指尖停在一个名字上。
“异卵双胞胎？”他低声问。
“我娘怀的是两个。”她嗓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一个出生就没了，另一个活下来，成了我。”
车内安静了几秒。
“你是说……”他顿了顿，“他还想找另一个你？”
“不是找。”她摇头，“是他早就准备好了。”
手机震动，程野的消息弹出来：【货车最后一次出现在城西加油站，司机换了人。新面孔，无身份记录。车上运的不是货，是人。】
下面附了一张抓拍照，车厢后门半开，一道纤细的手臂垂在门外，手腕内侧隐约有个Z形疤痕。
沈知意瞳孔一缩。
“战损礼服。”她冷笑，“上次发布会，江晚舟穿的那件，肩线就是这个纹路。他们用伤痕做编号。”
谢临渊立刻拨通军方频道，“查所有近期出入市精神病院、福利机构的运输车辆，重点排查带有Z型标识的改装厢车。”
挂断后，他转头看她，“你觉得L医生会选谁当新容器？”
“得符合三个条件。”她一条条数，“和我基因相似度高，神经系统可塑性强，还得长期处于监控之下——方便他做数据采集。”
“孤儿院出来的孩子？”
“太散。”她否决，“他要的是精准复制，不是碰运气。”
“那你身边有没有……”
话没说完，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自己左手腕内侧——一道小时候烫伤留下的月牙形疤。
“有了。”她轻声说，“他知道我每年清明都会去郊区福利院做义工。那里有个女孩，十二岁，先天性听力障碍，是我妈当年资助名单里最后一个孩子。”
“他能确定那孩子和你有关？”
“不能。”她嘴角扬起一丝冷意，“但他敢赌。因为L医生从来不靠概率活着，他靠的是——别人的心软。”
谢临渊沉默片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让他以为我还在追货车。”她拿起手机，点开直播间图标，“但其实，我要让他主动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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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亮起时，背景依旧是那间熟悉的茶室，素色旗袍，珍珠发簪，桌上摆着翡翠茶盏，里面盛着半杯冰美式。
沈知意对着镜头笑了笑，“姐妹们，今晚不聊护肤，聊点带血的事。”
弹幕瞬间炸开。
【知微姐脸色好白】【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跟江晚舟有关】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顺势将平板推到镜头前。
屏幕上是一段心跳波形图，节奏紊乱，偶尔出现尖锐峰值。
“有些虫子，喜欢躲在黑暗里爬行。”她语气平静，“你以为藏得好，其实每一步都踩在我设定的陷阱里。”
弹幕刷得更快了。
【这是什么图？】【医疗数据？】【知微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你装的追踪器，我收到了。”她直视镜头，唇角微扬，“谢谢馈赠。不过提醒一句——下次别用活人当信号中转站，毕竟，死人不会回传数据，对吧？”
直播间瞬间安静两秒，随即涌进成千上万条消息。
【卧槽】【谁在监听她】【江晚舟出事了？】
“我知道你在看。”她声音低了些，却更清晰，“L医生，你的作品还没完成，就急着签名？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它如何崩塌。”
她顿了顿，抬手三指轻扣太阳穴——知微粉丝最熟悉的暗号。
“我在终点等你。”
直播结束。
手机刚放下，程野的消息就来了：【你疯了？这样他会直接撕票！】
她回：【他不会。因为他知道，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冲着他最怕的东西去的。】
谢临渊看了眼导航，“还有五公里。”
她点头，重新打开基因图谱文件，放大那个女孩的照片——圆脸，齐耳短发，右耳戴着助听器。
“她叫林小满。”她说，“我妈最后一次去医院探望她，是在我出事前三天。”
“你怎么确定L医生盯上她了？”
“直觉。”她合上平板，“还有，江晚舟从没去过那家福利院。但她上周突然捐了一笔钱，指定用于‘听障儿童心理干预项目’。”
“他借她的手布局。”谢临渊明白了，“就像用她的身体当容器一样，连善心都能当成工具。”
“所以他不怕我曝光。”她冷笑，“因为他觉得，只要没人相信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存在，他就永远掌握主动权。”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
远处，港口轮廓渐渐显现，几艘渔船停泊在岸边，桅杆歪斜，像被遗弃的骨头。
谢临渊接了个加密电话，听完只说了句：“明白，封锁西侧码头，无人机升空。”
挂掉后，他对沈知意说：“海警已经就位，但暂时按兵不动。我们得确认目标是否真的在船上。”
“他们会来的。”她望着前方漆黑水域，“L医生最爱仪式感。他不会错过‘转移容器’这一刻。”
话音未落，手机又响。
是程野发来的新截图：一张地下停车场监控画面，时间显示十分钟前。一辆白色面包车驶入负二层，车牌被遮挡，但车身侧面画着一道Z形红线。
车内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右手小指戴着一枚深色戒指。
最后一条消息跳出：【认出来了。那是L医生常去的私人诊所用车。他们带了个穿病号服的女孩，脸上贴着呼吸监测贴片。】
沈知意猛地坐直。
“小满。”她咬牙，“他们已经开始转移了。”
谢临渊一脚油门踩到底，SUV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
导航屏幕上的红点开始移动，正从陆地驶向码头栈桥。
她抓起对讲机，“通知所有单位，目标即将登船。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信号再行动。”
“你要亲自上？”谢临渊皱眉。
“他要的是我。”她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拿出一个黑色手提箱，“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完美艺术品’。”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支改装过的注射器，针管里液体泛着幽蓝光泽。
“这是什么？”他问。
“他给我母亲注射过的同款药剂。”她淡淡道，“只不过，这次加了点料。”
车子在码头入口急刹停下。
远处，栈桥尽头，一艘破旧渔船亮起了灯。
一个人影站在甲板上，手里牵着个瘦小的女孩，正缓缓走向船舱。
沈知意拎着箱子下车，脚步坚定。
谢临渊追上来，“记住，我们是来救人，不是赴约。”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然后迈步向前。
海风卷起她的旗袍下摆，珍珠发簪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她走到栈桥中央，举起左手，三指再次轻扣太阳穴。
对面，那人影停下脚步，缓缓抬头。
沈知意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夜风：
“你忘了问她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