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信号断开的瞬间，沈知意把婚戒从主控台拔出来，金属接口冒出一缕焦烟。她没甩手，也没皱眉，只是低头看了眼指腹上那道被蓝光灼出的红痕，像在确认这伤是不是真的。
谢临渊已经走向通风口。他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程野说矿山有动静。”
“哪座？”她把峨眉刺收回腰后，动作利落。
“谢家名下的废弃矿，三年前封的，对外说是塌方。”他拉开通风管道盖板，铁锈簌簌往下掉，“但卫星拍到最近有人进出，热源集中在地下三百米。”
她冷笑：“你爸还真会挑地方藏东西。”
他看了她一眼，没接话，翻身钻了进去。
通道狭窄，她跟在后面，膝盖蹭着冷硬的金属壁。爬了大概十分钟，前方光亮渐起，不是电灯，是种泛着青灰的微光，像雾里泡久了的骨头。
出口在半山腰，塌了一半的矿洞口拉着警戒线，牌子上写着“辐射超标，禁止入内”。线被人剪断了，垂在地上。
沈知意踩过去，鞋底碾碎了一片枯叶。她抬手摸了摸耳后的微型探测器，绿灯闪了两下，随即转黄。
“超标了。”她说。
谢临渊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式频谱仪，开机后屏幕直接黑了。他又试了两次，还是没反应。
“电磁屏蔽太强。”他把仪器塞回去，“只能靠婚戒。”
她点头，把戒指摘下来，贴在探测器背面。蓝光一亮，仪器屏幕抖了几下，终于跳出数据：**γ射线强度0.87mSv\/h，持续上升**。
“正常值是0.01。”她把戒指重新戴上，“有人在这儿养蘑菇？”
谢临渊没笑。他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拨开地上的碎石和枯枝。底下露出一截断根，颜色发紫，表面布满细密的凸起，像某种皮疹。
“不是蘑菇。”他说，“是花。”
她凑近看了一眼，瞳孔微缩。那根茎的纹理，和江晚舟注射药剂时露出的皮肤血管走向，几乎一模一样。
“程野。”她按下耳麦。
“在。”声音沙哑，像是刚睡醒，“你们进去了？我刚调出气象云图，辐射云是从矿底往上飘的，反常。一般是从上往下沉。”
“花根有问题。”她说，“拍了照片发你。”
“收到。等等……这基因序列……”程野停顿了几秒，“和江晚舟用的记忆清除剂代谢物匹配度91%。妈的，他们拿活人试药，还顺手种了片花田？”
她没回话，抬头看向矿洞深处。那层青灰光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像是某种植物在夜间发光。
谢临渊已经往里走了几步。她追上去，手按在婚戒上。刚踏进洞口，戒指突然震了一下，紧接着发烫，温度迅速升高。
她闷哼一声，差点松手。
“怎么了？”他回头。
“它……不对劲。”她咬牙，指尖被烫出水泡，但她没甩开，“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伸手想碰戒指，她猛地后退一步。
“别碰！”她声音发紧，“它现在不是工具，是诱饵。”
话音刚落，戒指蓝光暴涨，像被什么吸住似的，直直指向矿洞深处。同时，她眼前一闪，画面碎片般掠过——
婚纱，血，一只女人的手垂在床边，无名指空着。
她晃了晃头，冷汗滑进衣领。
“幻觉？”谢临渊皱眉。
“不是。”她深吸一口气，“是记忆。我妈结婚那天，戒指丢了。”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转身往里走：“往前。”
“你不怕这是陷阱？”
“怕。”他头也不回，“但你妈的戒指，值得赌一次。”
洞内越走越宽，地面开始出现裂痕，裂缝里钻出那种紫色的花，成片生长，花瓣厚得不像自然产物，边缘微微卷曲，像被火燎过。
空气里有股味，说不上来，像是铁锈混着甜腥，闻久了太阳穴突突跳。
婚戒还在震，频率越来越快。她索性把它摘下来，用旗袍下摆包住，只留一点蓝光露在外面。
“它在找东西。”她说，“不是被动接收信号了，是主动搜索。”
谢临渊突然停下。
前方地面塌陷了一块，露出下方空腔。他蹲下，用手电照下去。光束扫过，底下全是花根，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中间有个金属盒，半埋在土里。
“下去。”他说。
“下面可能不结实。”
“我知道。”他解开战术腰带，把一端固定在洞壁的钢架上，“你等上面。”
“放屁。”她直接踩上钢架，“我下去。”
他看了她一眼，没拦。
她顺着腰带滑下去，脚刚落地，花根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立刻抽出峨眉刺，插进土里防身。
谢临渊跟着下来，手电照向金属盒。盒子锈得厉害，但锁扣是新的，电子密码锁还亮着红灯。
“反常。”他说，“没人会把新锁装在旧盒子上。”
她没说话，把婚戒贴在锁面。
滴的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没文件，没芯片，只有一枚戒指，银色，款式老旧，内圈刻着“云舒·永志”。
她的手抖了一下。
谢临渊伸手想拿，她抢先一步抓在手里。
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那股幻觉又来了——
婚礼现场，母亲笑着抬手，宾客鼓掌。下一秒，灯光熄灭，尖叫声四起。混乱中，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拽走了她手上的戒指。
画面断了。
她喘了口气，抬头看向谢临渊：“这戒指……不该丢的。那天安保很严。”
“有人在婚礼上动手。”他说，“而且，是计划内的。”
她盯着戒指，忽然发现内圈刻痕有磨损，像是被人刻意磨过一部分。她用指甲抠了抠，底下露出几个极小的数字：**0917**。
“2003年9月17日。”她声音低下去，“我妈出事那天。”
谢临渊沉默片刻：“也是江晚舟出生日。”
她把两枚戒指并在一起——量子婚戒蓝光闪烁，母亲的戒指表面突然泛起一层极淡的荧光，像是被激活了什么。
“它们认识。”她说。
谢临渊伸手碰了碰那层光，指尖一麻，像被静电打到。他立刻缩手，却发现皮肤上留下了个印记，淡红色，形状像半个符号。
“不对。”他皱眉，“这不像是辐射烧的。”
她凑近看，瞳孔一缩。
“那是江氏早期的实验编号标记。”她说，“我见过，在我妈的病历副本上。只有参与‘夜枭计划’的人才会被标记。”
他低头看着那个印记，没说话。
她把母亲的戒指收进暗袋，正要起身，婚戒突然剧烈震动，蓝光转红。
同时，地面传来轻微震动。
花根开始蠕动，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要往上钻。
“程野！”她立刻接通耳麦。
“听得到！”声音急促，“我刚分析完花根的生长速率，它们在过去三小时吸收了相当于三年的辐射量！这不是植物，是生物反应堆！”
“什么意思？”
“意思是——”程野顿了顿，“它们在供能。供一个大型设备。”
她猛地抬头，看向矿洞深处。
那片青灰光，突然变得更亮了。
谢临渊已经站起来，手按在战术刀上：“走不走？”
她没动，而是把婚戒举到眼前。蓝光映在她脸上，像一层流动的水。
“不。”她说，“现在才刚开始。”
她按下直播键，镜头对准那片发光的花海。
弹幕瞬间刷起。
【姐姐，花在动！】
【那个符号！和江晚舟脖子后的芯片标记一样！】
【快看地面！裂缝在扩大！】
她对着镜头开口，声音平静：“今天这期，叫《论如何用婚戒点亮一座坟》。”
谢临渊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那片蠕动的花根。
突然，他蹲下，用刀撬开一块松动的岩层。
底下不是土。
是金属。
平整，光滑，带着冷光。
像一扇门。
他用手擦去表面的尘，露出一行小字：
**夜枭计划·记忆回廊入口**
**开启权限：血缘持有者**
她走过来，看着那行字，冷笑一声。
“血缘？”她抬起手，将母亲的戒指按在识别区。
滴——
红灯闪了两下，没开。
谢临渊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两枚戒指同时发光。
门缝里，传出机械运转的低鸣。
金属板缓缓下沉。
一股冷风涌出，带着浓重的铁腥味。
门内，一排排玻璃舱整齐排列，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人影。
全是女人。
穿着婚纱。
脸上覆盖着半透明面罩。
最前面那个，左眼尾有颗泪痣。
和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