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往下滑，一滴一滴砸在沙地上，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沈知意没去擦嘴角的腥味，她盯着婚戒上那层还没干透的血膜，手指一紧，直接把戒指往下压了半寸，卡进皮肉里。
痛感让她脑子更清醒。
谢临渊靠在塌了一半的帐篷边，肩上的布条早被血浸透，他抬手抹了把脸，沙混着汗糊了满手。“你还行不行？”
“你说呢？”她冷笑，把峨眉刺从靴筒里抽出来，在掌心转了个圈，“刚喷完血开机关的人问别人扛不扛得住？”
话音没落，远处沙丘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是金属刮过岩石。两人同时闭嘴，眼神对上。
沈知意慢慢蹲下，指尖捻起一撮沙，撒在直播设备的金属外壳上。沙粒落下时微微偏移方向——有人在靠近，而且贴地爬行。
她冲谢临渊比了个手势：三个人，呈三角包抄。
他点头，不动声色地把手摸向后腰枪套，却发现枪已经被刚才的流沙泡得卡壳。他皱眉，干脆把枪丢开，只留一把战术匕首在手里。
第一道黑影从侧坡跃出时，沈知意已经站起身。那人戴着战术面罩，手里的消音匕首直取她咽喉。她不退反进，左手抄起脚边的金属麦克风，对着对方耳朵就是一声爆吼。
不是喊，是机器的高频震波。
那家伙脑袋猛地一歪，耳孔直接渗出血丝，整个人踉跄着跪倒，手里的刀哐当落地。
“直播设备还能当武器？”谢临渊挑眉，“你这主播当得挺全能。”
“你以为我靠脸吃饭？”她一脚踩住袭击者手腕，顺势翻身压住他肩膀，右手峨眉刺抵住他颈侧，“谁派你来的？江晚舟还是她背后那个医生？”
那人咬牙不语。
第二人从背后扑来，匕首划向谢临渊后心。他头也不回，侧身格挡，手掌直接夹住刀刃，反手一拧，金属发出刺耳的扭曲声。对方愣住那一秒，他膝盖顶上对方腹部，借力甩出去，重重摔在沙堆里。
第三人没再贸然出手，而是掏出一个黑色装置按了下去。四周温度骤降，红外干扰开启，视野瞬间模糊。
沈知意却动了。
她抓起地上那个失聪的袭击者，把他往前一推，自己闪到侧方。那人被同伙误伤，胸口挨了一刀，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你们配合挺熟啊。”她冷笑，“可惜节奏太死板，三点进攻，永远左边先动。”
她话音一落，突然冲向剩下那人，速度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对方举刀横扫，她矮身躲过，左手麦克风抡圆了砸向对方肘关节，咔的一声脆响，胳膊当场脱臼。
峨眉刺顺势插进他持刀的手腕，一翻一挑，那人惨叫着松手。
她没杀他，反而一把扯下面罩，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又迅速翻开他左手内侧——一道月牙形的疤痕横在皮肤上，边缘泛白，明显是高温烙印。
“江氏保镖特训营的标记。”她低声说，“三年前封闭集训，淘汰率百分之七十，活下来的每人手臂都烫这么一下，说是‘忠诚的勋章’。”
谢临渊走过来，踢开地上的匕首：“你能认出具体是哪一批？”
“不用。”她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摄像头，快速调出三天前的监控画面，“你自己看。”
屏幕上，江晚舟别墅后门，一辆黑色越野车停下，副驾下来的男人穿着便装，但走路时左手始终贴着身体外侧——那是长期佩戴战术手套留下的习惯。
正是眼前这人。
“不是雇佣兵。”她关掉画面，把峨眉刺收回袖中，“是她的心腹。”
谢临渊盯着那人的脸，忽然弯腰，从他战术裤口袋里摸出一枚子弹壳。表面刻着编号：S.Y.-0。
空气凝了一下。
“又是这个编号。”他声音低沉，“和舱室里那枚一样。”
沈知意没说话，只是把子弹壳拿过来，放在掌心掂了掂，然后塞进自己背包夹层。“留着，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藏东西的地方。”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审这两个？”
“审不了。”她瞥了眼地上被打废的两人，“这种级别的保镖，嘴里都有毒囊，逼急了自己咬破。等他们清醒，早被远程灭口了。”
“那……”
“放人。”她说得干脆。
“什么？”
“我说，放人。”她抬头看他，“让他们回去报信。让江晚舟知道，她派来杀我的人，被我认出来了，还活着带回来了点纪念品。”
谢临渊眯眼：“你想引她出手？”
“不。”她摇头，“我是想让她以为我在等她出手。”
她走到帐篷角落，捡起一块烧焦的电路板，是之前直播设备炸毁后剩下的。她用峨眉刺尖在上面划了几道，拼出一个残缺的坐标轮廓。
“程野能修好这玩意吗？”她问。
通讯器震动两下，接通了。
“炸成这样你还指望它工作？”程野的声音带着笑，“不过主板没全毁，我能捞点数据出来。尤其是你刚才录的那几段视频，画质渣得像十年前的手机拍的，但够用了。”
“查这个人。”她把摄像头画面传过去，“我要他过去三个月的所有行动轨迹，特别是跟江晚舟有关的接触记录。”
“行，交给我。”程野顿了顿，“顺便说一句，你刚才那一招麦克风砸人耳膜的操作，我已经剪成短视频发出去了，标题就叫《主播教你如何用直播设备防身》，播放量五十万了，评论都在问你有没有教学课。”
“我没空当网红。”她冷着脸挂断。
谢临渊看着她：“你还真打算继续直播？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不？”她把麦克风重新接上备用电源，调试信号，“观众爱看刺激的，我就给他们看更刺激的。而且……”她顿了顿，看向远处沙丘，“有些人，只有在镜头亮着的时候才不敢轻举妄动。”
风卷着沙粒打在帐篷上，啪啪作响。
谢临渊撕下一块新布条缠住肩膀，血还在往外渗。“接下来去哪儿？”
“古董市场。”她说，“S市老城区那边有个地下交易点，专收军用淘汰物资。这种子弹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袭击者身上，肯定是有人在倒卖内部物品。”
“你觉得是谁在泄露？”
“不知道。”她背起包，把峨眉刺插回原位，“但能接触到‘S.Y.’编号的人，不超过五个。其中一个死了，两个失踪，剩下一个……”她冷笑，“正好在江晚舟身边当顾问。”
谢临渊点点头，捡起自己的匕首插回腰间。“走吧，天快亮了，赶在早市前到，容易混进去。”
两人收拾装备，拖着昏迷的袭击者扔进废弃的补给箱，锁好。营地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圈焦黑的石头。
沈知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球形摄像机残骸，低声说：“下次别炸得太彻底，我还指着它赚钱。”
他们一前一后踏上沙丘，身影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
走出三百米后，她突然停下。
“怎么了？”谢临渊问。
她没回答，而是蹲下身，扒开一层浮沙，底下露出半截金属管，锈迹斑斑，但接口处有明显的改装痕迹。
她用手电照进去，内壁刻着一行小字：
**批次：S.Y.-0738xx**
**用途：生物信号中继**
她的手指停在那串数字上，指尖微微发颤。
谢临渊也看到了。“这是……当年手术用的设备零件？”
“不止。”她声音很轻，“这是用来接收心跳频率的中继器。我妈那天在医院，他们不是单纯抽她的生命能量——他们在录，一点一点，存进这种装置里。”
她猛地合上盖子，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刀。
“现在我知道了。”她说，“他们不是为了杀她。他们是把她当成启动密钥，做成了一张……活体存储卡。”
谢临渊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还？”
她没回头，脚步没停。
“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服务器，连同所有备份。”
她往前走，旗袍下摆沾满沙尘，左眼尾的泪痣轻轻跳了一下。
风从背后吹来，卷起一片沙雾。
她的手伸进衣领，摸到心口那道疤痕，正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