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雾气从通风口缓缓溢出,像一层薄纱在展厅顶部蔓延。沈知意抬手,婚戒贴上最近的墙面接口,一圈微光扫过,空气检测数值瞬间跳动。
“浓度又升了。”她盯着终端弹出的数据,“不是泄漏,是二次释放。”
谢临渊已经拨通军方频道,声音冷得像铁:“封锁所有出入口,生化小组三分钟内进场。任何人不得摘口罩,违者按危害公共安全罪处理。”
展馆内警报未响,但灯光转为暗红,广播开始循环播放疏散指令。林砚站在主展墙前,手里攥着展览手册,指节泛白。她没动,只是看着那三封重新放回展柜的遗书。
“他们不怕证据被看见。”沈知意收起终端,“他们怕的是,有人能证明这些证据是真的。”
谢临渊走过来,递给她一副战术耳机:“程野刚破解了展馆内网的备份节点,找到一段被标记为‘已销毁’的原始日志。”
两人退到控制室角落,耳机里传来程野的声音:“时间戳是凌晨两点零七分,有个外部信号通过养老院的旧线路接入展馆系统,权限等级……高得离谱,像是内部管理员密钥。”
“养老院?”沈知意眼神一紧。
“对,沈氏养老院西区,307房。”程野顿了下,“那条线路十年前就该停用了,但现在每天凌晨两点都会激活一次,持续三十七秒。今天这三十七秒里,展馆的安防系统被开了个后门。”
谢临渊立刻调出军用地图,养老院的建筑结构在屏幕上展开。307房在图纸上是废弃储物间,但热成像显示墙体夹层有微弱生命体征。
“不是设备。”他说,“是人。”
沈知意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外走。谢临渊跟上,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眼林砚。
“你要是想走,现在还能走。”
林砚摇头:“我不走。她们的声音,我藏了十年。今天,轮到我让别人听见了。”
车没开出多远,婚戒突然震动。沈知意低头一看,量子解析模块自动激活,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数据流。
“它在回溯。”她迅速将婚戒接入车载终端,“展馆服务器里的原始记录被覆盖了三次,但量子态信息没被彻底清除。”
数据一层层剥开,像是倒带的录像。监控画面重新拼接,时间跳转到凌晨两点。
红外影像中,一个纤细身影出现在展厅角落。她没走正门,而是从b区三号通风管道爬出,落地时动作轻得像猫。右手抬起,戒指在热成像中反射出异常金属光。
沈知意放大图像,婚戒数据库自动比对,弹出提示:**“物品特征匹配度92%,与L医生标志性戒指一致。”**
“江晚舟。”她冷笑,“她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种毒的。”
谢临渊握紧方向盘:“她在等我们发现遗书被换,等我们确认毒素存在,然后顺着这条线,把她引到养老院。”
“那就别让她等太久。”
车子在养老院后巷急刹停下。两人下车时,军方特勤组已在外围布控。谢临渊亮出权限码,直接调用热成像无人机。
“夹层有呼吸频率,每分钟十二次,偏低,可能是药物抑制。”他指着屏幕,“307房墙体有微震动,像是有人在里面敲墙。”
沈知意贴耳听了一下,果然有极轻的叩击声,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
“不是求救。”她说,“是确认。”
程野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我刚从暗网扒到L医疗的内部调度日志,307房标注的是‘供体观察期’,每天有专人送营养液,用的是沈氏集团的名义。”
“所以他们把她藏在这里,当成活体容器。”沈知意眯眼,“但为什么是307?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房间?”
谢临渊没回答,只是抬手示意特勤组准备破墙。
“三秒后强攻。”他低声下令。
轰的一声,墙体被定向爆破炸开一道口子。烟尘未散,两名特勤队员已冲入房间。三秒后,通讯频道传来确认:“目标在,活着,女性,约五十岁,嘴里塞着东西。”
沈知意快步进去。
房间小得像牢房,只有一张铁床、一个输液架,墙上贴满泛黄的报纸剪报,全是关于1998年某家医院新生儿失窃案的报道。床边桌上摆着一个空药瓶,标签被撕了,但瓶底残留的蓝色结晶和展馆毒雾成分一致。
床上的女人蜷缩着,头发花白,手腕上有长期束缚的痕迹。她看到人进来,猛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沈知意走近,发现她嘴里塞着一块硅胶假牙,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L”。
“取出来。”她对军医说。
假牙被取出后,女人剧烈咳嗽,眼泪直流,但第一句话却清晰得吓人:“……她换了……孩子……在雨夜……”
沈知意心头一震。
“谁换了?”
女人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床头一张旧照片——1998年某医院产科走廊,江晚舟穿着白大褂,抱着一个襁褓,背影清晰。
“她……亲手……调包……两个婴儿……”女人断断续续地说,“我看见了……我是接生护士……他们……给我打针……让我闭嘴……”
谢临渊立即打开军便携直播设备,启动司法见证模式,镜头对准女人。
“你现在所说的一切,将实时上传至司法区块链,不可篡改。”他声音沉稳,“请说出你知道的全部经过。”
女人喘着气,眼神涣散:“那天……下大雨……两个孩子同时出生……一个是沈家的……一个是谢家的……江医生……她把沈家的孩子……换给了谢家……谢家的……给了沈家……她说……计划需要……双生互换……”
沈知意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紧。
婚戒突然震动,量子波自动释放,轻微刺激她的脑区。这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床上的女人。
“再往前一点。”她低声说,“你还记得什么?”
女人闭上眼,像是被什么画面拉了回去:“……手术室……有两台保温箱……编号A7和b3……江医生……她右手指套……是金属的……小指戴着戒指……骨头做的……她说……这是L的信物……”
谢临渊眼神一冷。
“L医生……真的存在。”
程野在通讯里插话:“我刚查到,1998年那家医院的值班记录里,根本没有江晚舟的名字。她是临时顶班的‘外援医生’,资质文件至今未归档。”
“所以她不是医生。”沈知意盯着女人,“她是执行者。真正的指令,来自背后那个人。”
女人突然睁开眼,死死盯着平板上江晚舟的照片,手指颤抖着指向她:“……她回来过……上个月……给我打针……让我忘记……可我记得……我一直记得……”
谢临渊调出直播画面,确认信号稳定,哈希值已同步上传。
“现在,我们听她说。”沈知意站到镜头前,声音清晰,“这不是传闻,不是猜测,是一个活人用三十年被囚禁的记忆,换来的证词。”
女人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屏幕:“……她说了……等‘那个女孩’长大……就会回来……到时候……一切都会完成……”
沈知意呼吸一滞。
“哪个女孩?”
女人嘴唇颤抖:“……沈家的……那个……本该死在保温箱里的……她活下来了……她回来了……就是你……”
房间瞬间安静。
谢临渊猛地抬头,看向沈知意。
她没动,只是低头看了眼婚戒。屏幕上,量子解析仍在运行,最后一段数据浮现——**“1998年9月15日,02:17,沈氏医院产科,双婴调包执行记录,操作人:江晚舟,监督人:L。”**
直播画面未切断。
镜头对准女人颤抖的手指,和她口中反复念叨的名字。
沈知意走到床前,把平板递到她面前:“再看一眼。是不是她?”
女人死死盯着照片,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就是她——!”
下一秒,她整个人抽搐起来,嘴角溢出白沫。
军医立刻上前检查:“中毒反应!她体内有缓释毒素,刚才的刺激触发了释放!”
沈知意一把抓过婚戒,贴上女人太阳穴,量子波全功率输出,强行稳定她的脑电波。
“撑住。”她盯着女人的眼睛,“你还不能闭嘴。”
谢临渊蹲下,握住女人另一只手:“你说的每一句,都在链上。没人能删掉。”
女人喘着气,眼神涣散,却还在动嘴。
沈知意俯身去听。
三个字,断断续续,却像刀刻进空气——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