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还在轻轻晃动，茶盏里的冰块撞着杯壁，发出细碎的咔哒声。沈知意没抬头，手指仍停在手机屏幕上，那张双生女的照片像钉进她瞳孔里，纹丝不动。
门被推开的时候，风停了。
谢临渊走进来，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重量。他一眼就看见她僵着的手，还有茶盏边那把被挪开的峨眉刺。他没问，只是走过去，合上窗帘，顺手把那把银刃拿起来，重新别回她后腰的暗扣里。
动作熟得很，像是做过千百遍。
“你看了多久？”他声音低，不带情绪。
她终于动了，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屏幕朝下，像是要把那张照片彻底封印。“三分钟。”她嗓音有点哑，“够看清两个婴儿的区别了。”
他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离她不远不近。然后慢条斯理地卷起右臂的袖口，绷带边缘露出一道深褐色的疤痕，歪歪扭扭，像被什么野兽啃过一口。
“这伤，不是任务失败留下的。”他盯着她，“是任务成功。”
她抬眼。
“那天我护住的人，是你母亲当年的保镖队长。”他语气平静，“她快不行了，临走前托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回来，让我告诉你，‘她从未认错女儿’。”
空气静了一瞬。
沈知意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她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道疤，像是在数它有多长、多深、多旧。
谢临渊从战术背心内袋抽出一张照片，烧焦了一角，边缘卷曲发黑。他没递给她，只是放在桌上，推过去。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人，并肩站着，笑得坦荡。一个眉眼温柔，是她母亲；另一个眉骨高挑，眼神锐利，和谢临渊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妈。”他说，“她是你母亲的贴身护卫，也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沈知意的呼吸顿了一下。
“她们情同姐妹。”他声音沉下来，“可后来……她被人诬陷通敌，连尸骨都没留下。我这条命，是她用命换的。从那天起，我就在等你。”
“等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冷了点，“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我不知道。”他看着她，“但我记得你母亲最后一次见我，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女儿回来了，你一定要认出来。她左眼尾会有颗泪痣，像我当年画的眉梢一点朱砂。’”
沈知意猛地一震。
那颗泪痣，是她重生后才长出来的。前世没有。
“我从你重生那天开始，每天写一封信。”他顿了顿，“没寄，就藏在床底。两百封了。”
她喉咙发紧，没说话。
“我不逼你信我。”他收回照片，重新贴身收好，“但你可以不信任何人，也别不信她。”
沈知意沉默了很久，久到茶盏里的冰块几乎化尽。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边，摘下发簪，换上一件新中式马甲，阔腿裤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打开直播设备，镜头亮起，红灯闪烁。
标题被她改成：“《今天，我和他，一起回家》。”
谢临渊没动。
“进来。”她回头，“别躲了。”
他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灯光没调，他半边脸在暗处，轮廓冷峻，像刀刻的。
她把镜头缓缓移向他右肩，手指轻轻点了点绷带的位置。
“这道疤，替我母亲挡过一次命。”她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整个直播间，“现在，它替我，守住了回家的路。”
弹幕瞬间炸开。
【渊哥这是什么战损系天花板】
【知微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等等，他们俩该不会……】
她没管评论，只是转头看他：“你等了我十年……可你知道吗？我恨了她二十年。”
他没回避，反手握住她手腕，力道稳得像铁钳。
“所以，”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我用十年，补你错过的二十年。”
直播间安静了一秒。
随即，满屏的【破防了】【这才是双向奔赴】【姐姐杀疯了但我也哭疯了】疯狂刷屏。
她没笑，也没哭，只是把镜头拉远，让两人的身影完整出现在画面里。背景墙上，挂钟的指针被谢临渊不动声色地拨过，停在4:17的位置，时针与分针夹角，恰好133度。
她没问，也没动。
直播还在继续，热度冲上第一，热搜瞬间刷出三条关联词条。她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他肩头的绷带，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什么。
“你不怕我说你是共谋？”她低声问。
“怕。”他点头，“但我更怕你一个人扛。”
她笑了下，笑得有点涩，又有点软。
“那以后，”她盯着镜头，也盯着他，“别只藏信了。”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直播结束，红灯熄灭。
她关掉设备，转身去拿茶盏，却发现峨眉刺的刃柄上多了一道刻痕——极细的一道，藏在纹路深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数字：133。
她指尖抚过那道刻痕，还没来得及抬头，谢临渊已经走到门口。
他手搭在门把上，背影挺直，右肩的绷带在灯光下泛着微黄的光。
“下次，”他没回头，“我写信，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