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铄越是在明面上处处不给苏窈脸面，太后就越是厌恶和憎恨这个皇帝。
早知苏景铄和先帝一样是个疯的，太后根本就不会把人养在自己的名下，让他接受和苏窈一样的教育，甚至和苏窈一起长大。
“母后若是身体不适，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苏景铄颔首表示理解，竟然开口劝说太后回去。
太后自然不愿意待在这这个没有自己闺女的宴上，顺坡下驴直接离席。
陆将军就是个傻大个，在下面乐呵呵地喝酒，并没有发现宴会上的风云诡谲，甚至还有心情向自己的同僚们询问有没有适龄的男儿，就差当场为自己的女儿招亲了。
跟着母亲坐在女眷席的陆明月兴致不高，她垂眸握着手里的酒杯，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开口。
陆母当然知道自己上午的那一番话伤害了女儿的心，可这世道本就如此，哪有女人家要上战场杀敌，还要当女将军的。
何况家里已经有两个男儿郎了，根本不需要陆明月。
“母亲上午说那些，语气的确重了些，现在你父亲回京都，日后大概是不会再去边疆，你免不得要在京都的这些世家里面挑个夫婿。”陆母瞧着陆明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低声劝说。
她一会儿还要和这些世家夫人寒暄，得让她们看看自己的女儿，回头也好给陆明月挑一挑夫婿。
这会儿，自然是要先把陆明月给哄好的。
怪不得说女儿最了解母亲，陆母一开口，陆明月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抬头看向陆母，嘴角勾了勾，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只是她没说话，让陆母察觉不出自己的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母只当女儿是听进了她的话，又劝了一句：“我可听说长公主在京都名气不好，你可别和她来往。”
这下真是把陆明月给气笑了，她收回落在陆母身上的视线，继续安静喝着自己杯中的酒。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连她的母亲也是一样的。
陆母原本就出生世家大族，跟着陆将军去边疆之前，在京都也有不少小姐妹，即便是十多年后再回来，她的圈子也依旧在，酒过三巡，女眷这边也热闹了起来。
陆明月坐在边上瞧着，实在是心烦，索性找了个借口去外面透透风。
“小妹，母亲那些话，我和大哥都知道了，你别放在心里。”陆炙瞧见陆明月出去，连忙也找了个借口出去。
陆明月侧头看向自己的二哥，心里多少有些愤懑：“母亲自然是向着你和大哥的。”
陆炙来到妹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呀，还是个小丫头，过了元月才十六呢。”
其实陆炙也不明白，妹妹明明年岁尚小，就算是回京都了，也不必急着成婚。
可母亲一再强调要早日将妹妹嫁出去，陆炙和大哥陆鹤心里多少是有些厌烦的。
他们也没少劝，偏偏母亲就是听不进去，这也是陆明月提前偷跑回进度的原因。
陆炙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到底和哥哥们疏远了。
“小丫头又如何，母亲急着将我嫁出去，好为哥哥们换取锦绣前程。”陆明月拍开了陆炙的手，眼神冷漠，“若是利益为先，爱护舍取皆靠利益，我想，这样的家，怎么也不会是温暖的。”
她比她的哥哥们更清楚母亲的冷漠和自私自利。
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是这样的想法，陆炙震惊之余，也不忘解释：“我和大哥并没有这样想，男儿的前程应当像父亲一样，靠自己打拼。”
陆明月轻笑，转身回到了宴席：“希望哥哥日后也能这样想。”
见过谢宁渊对长公主的处处维护和铺路，陆明月实在是瞧不上自己的哥哥们口头说说，却没有付诸行动的，兄妹情谊。
等到陆明月再回来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谢宁渊消失在了宴席上，她微微挑眉，随后又不觉得惊讶。
毕竟长公主今日发现了身孕，谢宁渊坐不住也是正常的。
‘坐不住’的谢宁渊的确找了个借口，在接风宴上坐了片刻就立刻离开，等他带着微微的酒味来到苏窈身边的时候，直接就被苏窈嫌弃地赶了出去。
祝堰站在边上伺候着苏窈用膳，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谢宁渊。
谢宁渊也不恼，去了客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回到前厅陪着苏窈吃饭。
“怎么，谢丞相在宴上连口饭都没得吃？”苏窈瞥了眼谢宁渊，轻笑道。
“是啊，所以还请殿下怜惜臣，给口饱饭。”
“荷雨，快给谢丞相上一盆饭，可千万别饿着我们谢丞相了。”苏窈招招手，故意对荷雨道。
荷雨憋着笑，应了声是，知道苏窈是开玩笑，也就没有去拿一盆饭。
晚膳后，谢宁渊赖在苏窈的卧房不愿离开，手里还拿了本论语，说是要念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苏窈多少是有些无语的，算算时间，这孩子也还只是个刚刚成型的小东西，这可不是一出生就能跑的孩子，现在就念论语，以后念什么？
偏偏谢宁渊听不进去，非要拿着念，念了不过两页，苏窈就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没办法，这人念论语，对苏窈来说就像是大学老师在台上讲微积分，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催眠性特别强。
看着已经睡着的苏窈，谢宁渊放下书，将人给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拉下床帐，这才退出屋。
屋外，苏窈的正宫丈夫就在外面站着。
“我们聊聊。”谢宁渊的脸色没什么表情，月光笼罩之下，整个人周身似有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祝堰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跟上了谢宁渊的脚步。
两人刻意远离了苏窈的卧房，到了最角落的空屋说话。
“陛下已经对窈窈有猜忌之心，只怕不日就会动手，你作为陛下曾经的暗卫，当真不会对窈窈出手？”
就算苏窈没有说，谢宁渊也还是知道祝堰的身份的。
“即便我死，也绝不会对殿下动手。”
从第二次见到苏窈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暗卫的生命终究是短暂的，每一任的暗一都活不过三十岁，可他就是自私且卑鄙的想要占着苏窈驸马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