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叔…我想大师伯的意思，并不是她疯了…”江稚鱼听着两个人大逆不道的话，斟酌一二后还是选择打断，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
“这样吧…师叔您若是想知道师妹的想法，我有个法子…”
……
槐安整理好情绪回到主屋内便看到了喝的醉醺醺的师父，旁边酒坛散落，还有几坛没有开封的摆在桌子上。
？
“槐安…乖~过来…陪为师喝一些…”侓欲清将眼睛睁开，里面蒙上了一层薄雾，她的语气温柔又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娇软。
“是！师父！”槐安几乎瞬间就答应了，往前走了两步拿起一坛未开封的酒，抬手便准备直接干了。
“不要…槐安，这样喝不对…”侓欲清突然抓住槐安的手腕，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两个一半的葫芦，强硬的塞进对方的掌心。
四目相对时，槐安被双含着浓浓爱意的眼神烫到了，醉酒的人目光直率，清醒的人躲躲闪闪。
槐安咽了下口水，还没尝这酒，她便已经有了醉意。大抵是太久没有喝酒，一闻便醉了吧…
槐安饮下葫芦中的酒，酒水抵唇时如清水，入喉才如炸开的火球，一股桃花味混合着灵气从舌尖烧到胃底，她的面上被染上了绯红。
不过一口，她便觉得自己的神识都醉了，她大约猜到是什么酒了…抬手准备将酒坛都收走，不能再喝了…
“不乖哦…槐安…没有喝完呢…”侓欲清一手拉住槐安伸出的手，拿着半个葫芦的手，胳膊与对方交叠，她就这么的将剩下的喝完了。
槐安看着侓欲清唇边的酒水痕迹，呼吸重了不少，垂眸便是两人交叠的胳膊，她承认她被勾引的魂不守舍了。酒水再次入喉，她这次喝了个干净。
这时侓欲清才满意的将人松开，她刚转身，不知是故意还是酒意上头，一个踉跄便跌入槐安的怀中。
“谁教你的？”两人离的太近了，近到槐安看清了对方眼底那丝理智的清明，近到侓欲清闻到这人身上的墨香与酒气。
侓欲清勾唇走向一旁的床边，就这么坐到上边，感受着意识逐渐被麻痹，酒确实烈，“江师侄，我应当如此叫吧…我好像也醉了…”
槐安听着她的声音，抬手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想用灵力驱散一下烈酒带来的醉意，她的脑袋嗡嗡的都要听不清师父的话了…
灵力一被催动，醉意不减反增，顷刻，她便不知晓自己是醉还是醒了。心里压抑的想法一股脑涌上，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侓欲清被一把按倒，还没弄清楚状况，手腕上便一冰，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她看着一只手按住她两只手，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的槐安，一瞬间便接受了现状。
“师父…”槐安将千年玄铁做的锁灵链给人戴好后，才将手松开，手指轻抚那张甚至不愿入梦给她一丝希望的脸庞，她只是顺口唤出的呢喃。
“我在，槐安。”侓欲清回应了这句呼唤，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那般。
“清微…我应当是已经疯魔了吧…”槐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侓欲清的脸，声音像冬日里煨在炉边的一壶茶，每个字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我的一生，由两部分组成，遇见您之前与您抱起我上山之后。”
“五岁那时，初上仙山，我害怕会被抛弃，害怕会如同以往那般挨打挨饿，我害怕这些我所不熟悉的一切，但您牵着我的手，驱赶了我所有的恐惧与慌乱，但这日子没持续太久，您便外出了一趟。”
“七岁时，您终于回来了，我也长大了些许，知道害臊，知晓礼义廉耻，每每您想抱我，我都会急急忙忙躲开，生怕您觉得我是小孩子，娇气。后来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大抵也伤了您的心吧…”
“可我终归是庆幸的，庆幸当时自己表现的那般坚强，但还是有悔恨的，想您抱着我，握着我的手教我习字、绘符，也想在您怀中撒娇片刻…”
“但是这种想法，终究是没办法实现的…您恐怕不知道吧…我从当时对您就产生了不一样的依恋…只是当时的我也不懂罢了。”
“那日您强行催动灵力失败倒下，被我抱入怀中时，除却不知所措的慌乱与心疼外，还有那瞬间加快的心。”
“我当日抄清心诀百遍，您问我是不是自责于您晕倒的事，我并未回答。是自责，自责于在那个时候我对您生出的那股不堪、不该、不被允许的感情。”
“后来我将这份心思藏在心中，不敢流露出一点，我做着一名合格的弟子，做着一名弟子该做的事，露出一名弟子该有的关心。但应当是少时，您教导我的圣贤书太多了，礼教还是将我压的喘不过气，越是像一名普通的弟子，我就越觉得自己的心思肮脏、龌龊。”
“您本就应该如高悬于空的明月，应当所有人仰视，去求得那份月光才对。我的这份心思对于您来说，不该存在，是污点。”
“可因为那反噬竟让您困在我身边两百多年，我心疼您被困于此处，我又庆幸自己可以离您这般近，可庆幸后便是痛苦，痛苦于自己会因此庆幸。”
“玄家的那件事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其实当时我有想过，如果死于其手，您否是会记我一辈子，但是您的阵法又一次救了我，那时我就决定将心思彻底藏起来了…那样弱小的我连对您的爱都是侮辱吧…”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您会找到我，那夜之后，我比直接去死还要痛苦，我玷污了您…也毁了在您心中的我…”
“我埋怨自己选地的不对…埋怨自己的弱小…埋怨自己意志不坚，我竟还埋怨您太过温柔…您给的不是甘露，是要了我的命的毒酒。”
“可我却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我不愿将您卷入这段不堪的感情，可您又将心给了我…我何德何能啊！能得到您如此的厚爱，我不配啊…师父…”
“青鸾的事又是添了把火，我觉得可笑的同时又十分羡慕，我羡慕于她的勇气，又觉得自己将自己折磨成那副样子，可笑至极。”
“但我还是没有那么多的勇气，清微…你离开的太突然了…我那时甚至在想…如果我当时葬身于千目魔鲸的腹中，是不是您就不会那样做了。”
“我试图站在您的角度看待这件事与您共情，可是…我越想我就越绝望，您真的好伟大啊…以身殉道，为天下苍生献身，我找不到不做的理由…因为确实那样做只会死一人。”
“可我越为您考虑，我就越难过，师父…您将所有人的退路都想到了，甚至连我可能会在您消失后自戕都想到了。那您真的没有想过一丝念想都不给我留，我该怎么活下去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死不由，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甚至连您的面容都有些记不清了，我好害怕…我孤独…我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师父…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我好像真的等疯了…”
槐安自卑又敏感，她在前几十年想了好多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师父如此做的，可后边她忘记了那些糟糕的事，她只记得那人的好…
相比于囚禁对方，用肉体的折磨来确认这份爱意，她其实更想侓欲清像在她少时那般，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的念那些文字。
她想要那股药香将她包围，想要那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她的手，想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那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