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凑近他,试图以此挡住小鹿。
对方的目光微微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她顿时感觉寒毛直立。
“师尊可是刚刚历练回来?”
“不错,让吾看看你有无长进。”
随即,便亮出了——栖梧剑。
瑾玉:“...”
心眼忒小,不就是折了你几枝梅花吗...
漫天雪簌簌而下,剑光流转。
江疏临执剑,雪落在他的肩头,他无心拂去。
腊梅树影下,雪花片片飞落到眼前人的睫羽上,分去他些许余光。
“手抬高,腰下沉。”
他用剑身拍过她的手腕,也不知是他力度大了,还是对方太过娇气,那藕白的腕上印出清晰的红痕。
他垂眸,去瞥她的神色,视线却骤的停顿在那腊梅花下倔强不服输的眸子里。
动作漏了一拍,尚未察觉。
...伤到她了...
栖梧剑,出鞘必见血光。
然而如今只是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丝红痕便草草收了回去,他的底线也在岁岁朝朝间一降再降。
瑾玉喘着气,吐出的气息在雪中凝为一团白雾。
倘若现在身处高空,这白雾或许就成了云雾。
“有长进。”
他向她递去一截纸卷。
瑾玉接过来一看,望着上面的小字,不自觉喃喃出声:“古道城城西有人遇害,重金聘请修士除妖...”
他点头,视线落在她肩颈处,那里落了雪,便顺手为她拂去了。
“你已修行四年,修行苍生道若不见苍生如何得以精进?”
瑾玉了然,小心将纸卷收好,作揖,“弟子领命。”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就走,席卷去一阵梨花香。
他欲留。
“腊梅...”
“师尊若不嫌弃,就插在花瓶内罢。待我从古道城回来,亲自为师尊带上一樽女儿红。”
雪影纷纷,下的湍急,将那黄白游影子模糊了去。
他看向远方的视线第一次聚焦,聚焦在一片鹅黄。
“吾不饮酒...”
可这话说的晚了些,对方已不见人影,余留下满地腊梅枝于风中微动。
他拾起腊梅花,托于股掌间。
腊梅开于寒冬,屹立于寒风中,是白雪皑皑间唯一一抹亮色。
————
宴蕨似乎有些生气了,走在前方,又回过头瞪她,一双鹿眼中燃起战意,“吾的梅花...”
“我要下山了,花期只有几天,放着很快就谢了,明年再给你折。”
但耐不住某鹿一哭二闹三上吊,是让她上吊的那个上吊,瑾玉无法,只得折返给它又摘了一枝腊梅。
它心满意足的叼着花,跑到了她的储物袋里。
......
来到任务堂,瑾玉见到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他们是与她一同下山除妖的弟子,准确来说是她除妖,他俩打杂。
“瑾玉师姐!”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些青涩,看起来约莫十六岁左右的年纪,十分正经,一丝不苟,嘴角始终都是一条直线。
那少年就吊儿郎当许多,看起来岁数也不大,上来就一句:“你就是王长老嘴里那个总是觊觎他灵宠的瑾玉师姐吧?”
“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嘛...”
瑾玉嘴角一抽,幽幽道:“上一个这样说我的人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下不了床。”
少年闭嘴了。
这一副贱贱的模样倒让她想起了一个故人,白序,不过据说回家继承家产去了,如今不在宗门。
“闻惊鸿。”
“楚若山。”
闻惊鸿就是那始终板着一张脸的少女,至于楚若山便是那少年。
“师姐我们怎么去古道城?”闻惊泓问道。
瑾玉往他们的魂牌上打上灵息,用以随时探查他们的踪迹。
毕竟作为大师姐,必须要事事保证好他们的人身安全。
楚若山咧嘴一笑,一副大智若愚的模样,“当然是骑马去喽,快意江湖...”
他还在那里幻想,闻惊鸿直接略过他,与瑾玉并肩而立。
瑾玉取出悬飞叶,“古道城距离宗门三千余里,你要骑马你自己骑去,惊鸿我们走。”
“是,师姐。”
两人作势就要走,楚若山这才脱离幻想,扒拉上悬飞叶,“开玩笑,开玩笑...”
操控飞行器对执器人的修为有要求,如今瑾玉已经金丹后期,足以支撑三人,只是飞的有些慢。
出发那日是二月二十八,到达古道城已是三月初一。
一路上,瑾玉感觉耳朵要爆炸了。
楚若山一直在单方面骚扰闻惊鸿,后者则一直在默默打坐。
一同飞行的经历让几人熟络了些许。
“惊鸿师妹!快牵住我的手,慢慢下来。”
闻惊鸿不语,略过了那递出来的手,稳稳落到地面。
楚若山也不尴尬,摸了摸鼻子,又跟了上去。
古道城坐落在南方,白墙黑瓦,蜿蜒的溪水横穿城池,每二十米就有一道石桥,石桥下可供小舟渡过。
南方不常下雪,即便是下雪也都是薄薄一层,铺在地面上,行人一踩就变成道道泥泞。
如今三月初,地面黑亮,微微有些潮湿,看来是刚刚下过春雨。
楚若山道:“这南方就是雅致啊,听说师姐你是南方人?”
瑾玉点点头,带着两人走入最近的一家饭店中点了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旅途奔波,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闻惊鸿微蹙着眉,但没说什么,一口气便饮尽了肉汤。
肉汤刚刚端上来还有些烫,少女吞咽下肉汤,便把碗往桌上一放。
拿剑,起身。
“师姐,捉妖在即,事不宜迟。”
她面容平静,但眼眸里闪烁的水光明显是被烫到后才有的反应。
瑾玉知道她着急除妖,但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心急。
招呼来小二又点上了一碗汤,对闻惊鸿道:“任务单上有说这妖物只在夜里出没,如今我们找不到它,先不必着急。”
她早已用寻妖针观察过,周围并无妖兽踪迹。
羊肉汤很快就上了上来,瑾玉把碗往她面前一推。
“这次喝别着急,凉了喝,狼吞虎咽可不好。”
闻惊鸿也发觉自己太过冒失,于是便老老实实坐了回去,端起肉汤小口小口吹着上面的热气。
刚刚被烫出来的眼泪落到汤碗里,闷闷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