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的时辰，云舒是被“哗啦”一声水响惊醒的。掀帘一看，才发现绿芜正拎着水桶往空地跑，桶沿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串小水痕，远远就喊：“云舒！快来看！昨晚晾的细沙没被露水打湿，刚好够垒今天的池壁！”
云舒赶紧套上兽皮袄，抓起竹篮里的木水滴——那是墨渊送她的小物件，如今成了她随身带的护身符，刚跑到空地，就见族人们已围在蓝图木架旁，阿山正用手指着“池底铺沙”的标注，跟身边人念叨：“昨晚我特意去溪边看了，细沙多得很，今天再去拉两车，就够铺整个池底了！”
墨渊也在，正蹲在池边，用木铲扒拉着昨晚试挖的土坑，见云舒过来，起身时顺手把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手里还捏着块湿润的泥土：“你看，挖了两尺深，土还是润的，却不粘铲，等会儿铺细沙前，让族人再把池底拍实，就不会往下陷了。”
说话间，阿石扛着根新磨的木锤跑过来，锤面打磨得光滑平整，还缠了圈耐磨的麻绳：“战神，云舒，昨晚按你们说的，把木锤磨好了，等会儿填石头缝，保证敲得比石板还实！”他说着就往石垒的池壁旁凑，举起木锤轻轻敲了敲石头缝，“咚咚”两声，泥土没掉一点渣，惹得周围族人都笑了。
云舒走到蓝图前，指尖顺着“清淤口”的标注划了划，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清淤口的木塞，咱们得做两个备用，不然以后木塞坏了，堵不住水就麻烦了。”墨渊立刻点头，转头对阿石说：“你让两个手巧的族人，找块硬桦木，按清淤口的尺寸做三个木塞，多备一个总没错。”
阿石刚应下，小芽就拽着阿婆的衣角跑过来，怀里抱着个用藤条编的小篮子，篮子里装着几颗圆滚滚的野栗子：“云舒姐姐，墨渊战神，阿婆说今天垒池壁，要吃点硬实的东西，才有力气把石头垒牢！”阿婆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陶罐，笑着补充：“罐里是煮好的栗子粥，等会儿大家歇着的时候喝，暖身子，也扛饿。”
族人们一听有栗子粥，都格外高兴，阿山搓着手说：“还是阿婆想得周到！有这粥垫肚子，今天我能多垒十块石头！”说着就拎起木铲，招呼第一组的族人：“兄弟们，先把池底拍实，再挖两尺深，争取中午前挖够四尺！”
“好嘞！”族人齐声应着，纷纷跳进试挖的土坑，手里的木铲换成了平整的拍板，“啪啪”地往池底拍。拍板落下的声音整齐划一，没一会儿，原本略显松散的池底就变得紧实，用脚踩上去，连个脚印都留不下。云舒蹲在坑边，伸手摸了摸池底，果然硬邦邦的，忍不住朝阿山竖了竖大拇指：“拍得真好，这样铺细沙就稳了！”
墨渊则带着第二组的族人，往坑边搬重石头。他左臂还不能太用力，就负责指挥石头的摆放位置，“这块放左边，跟下面的石头错开缝”“那块往右边挪半尺，别跟旁边的石头挤着”，每一句话都精准，族人按他说的摆好石头，云舒就上前检查，确认没问题了，绿芜才带着雌性们把混好的湿泥土和细沙递下去，阿石则举着木锤，蹲在石头旁，一下下把泥土敲进缝里，敲得额角冒汗，也不肯歇。
太阳升到半山腰时，土坑已经挖够四尺深，池壁也垒到了一人高。族人们终于停下手里的活，围在石桌旁喝栗子粥。粥里的栗子炖得软烂，咬一口满是香甜，绿芜还在粥里加了点晒干的野芹菜，鲜得族人们都抢着喝。阿山喝了两碗粥，抹了抹嘴说：“照这进度，明天就能挖够一丈深，后天就能铺细沙和木炭了！”
“慢着，”云舒突然放下陶碗，指着蓝图上“进水口滤水器”的标注，“滤水器的干草，咱们得选晒得干透的，不然泡在水里会烂，还会把水弄浑。昨天我看仓库里的干草有点潮，今天下午得找个晒得好的地方，再晒一批。”
墨渊立刻点头，转头对绿芜说：“你下午带几个雌性，把仓库里的干草搬出来，铺在烹饪区的草棚顶下，那里阳光足，半天就能晒干。再找些干净的藤条，编几个装干草的小筐，滤水器要把干草装在筐里，才好拆卸清洗。”
绿芜赶紧记下来，还特意找了块小石子，在地上划了两道，怕自己忘了。阿婆坐在旁边，看着云舒和墨渊有条不紊地安排，眼里满是欣慰：“以前部落里干活，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有了蓝图，你们俩又想得细，连干草潮不潮都考虑到了，这蓄水池肯定能建得长久。”
歇了半个时辰，族人们又接着忙活。阿山带着人继续往下挖，挖到五尺深时，突然挖到了一小片碎石层，他赶紧喊停：“云舒！战神！这里有碎石，要不要挖掉？”
云舒和墨渊立刻跑过去，蹲在坑边一看，碎石层不厚，也就一寸多，墨渊伸手摸了摸碎石，都是圆润的小石子，笑着说：“不用挖，这碎石刚好能垫在池底最下面，比木炭还能防渗水，咱们把碎石摊平，再铺木炭和细沙，更结实。”
云舒也觉得可行，立刻在蓝图上添了一行小字：“池底最下层铺碎石（厚一寸），摊平压实，再铺木炭。”阿山听了，立刻招呼族人：“那咱们把碎石摊开，拍实了，正好省了找碎石垫池边的功夫！”
另一边，绿芜带着雌性们把干草搬出来晒，小芽也跟着帮忙，踮着脚把干草往草棚顶下铺，还时不时用手摸一摸，嘴里念叨：“要晒得干干的，不然水会浑。”阿婆坐在旁边，帮着编藤筐，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藤条间，没一会儿就编好了一个，递给绿芜：“你看这样行不行，大小刚好装滤水器的干草。”
绿芜接过藤筐，比了比进水口的尺寸，刚好合适，忍不住说：“阿婆，您的手艺真好！有这藤筐，滤水器装起来方便，以后清洗也省事。”
傍晚的时候，土坑已经挖够了八尺深，离一丈深就差两尺。池壁的石头垒到了一人半高，每块石头的缝隙都填得严严实实，用手推一下，纹丝不动。阿石带着族人，把做好的三个木塞拿了过来，递到云舒和墨渊面前：“你们看看，尺寸刚好，我还在木塞外面缠了圈麻布，堵水更严实。”
云舒拿起木塞，往清淤口的位置比了比，果然严丝合缝，忍不住夸赞：“做得真好，这样就不怕漏雨了。”墨渊也点头，把木塞递给阿石：“你把木塞收好，等清淤口垒好，就把木塞装进去，再留两个放在仓库里备用。”
族人们收拾工具准备歇着时，夕阳刚好把天空染成了粉紫色，余晖洒在蓝图上，把上面的线条和标注都映得软软的。云舒走到土坑边，往下望了望，坑底已经铺好了碎石，拍得平平整整，池壁的石头在余晖里泛着淡淡的光，仿佛已经能看到装满水的模样。
墨渊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块小小的青石板，上面用红浆果汁刻了个“聚”字，旁边还刻着个小小的木水滴，跟云舒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我昨晚刻的，”墨渊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格外温柔，“等蓄水池建好，把这块石板嵌在取水口的矮台上，跟蓝图上的图腾凑成一对。”
云舒把两块石板放在一起，“聚”字和水滴相映，心里暖得发烫。她抬头看向墨渊，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笑了。不远处，绿芜正带着雌性们收拾晒干的干草，小芽趴在阿婆怀里，指着土坑说：“阿婆，等池子里装满水，是不是就能看见天上的云啦？”
阿婆笑着点头：“是啊，到时候水清清的，能看见云，还能看见小芽种的花。”
晚风从雾林里吹过来，带着干草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吹过蓝图木架，吹过未完工的土坑，也吹过云舒和墨渊的发梢。云舒握紧手里的青石板，突然觉得，那些画在纸上的线条，那些反复琢磨的细节，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从最初的一个念想，到一张清晰的蓝图，再到如今初具雏形的土坑，每一步都离不开族人的努力，也离不开身边这个人的陪伴。
墨渊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相扣，轻声说：“明天挖够一丈深，后天铺木炭和细沙，再过几天，咱们就能给蓄水池装滤水器、搭棚顶了。”云舒点头，望着眼前的土坑，眼里满是期待：“到时候，咱们就能接第一桶雨水，给溪边的种子浇水，给部落的日子，添点甜。”
远处的雾林里，传来几声鸟叫，余晖渐渐沉下去，月亮慢慢爬上来，照亮了蓝图，也照亮了土坑——这个藏着部落希望的土坑，正等着被填满清澈的水，等着见证部落越来越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