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的有些心寒的如来，双眸无量佛光闪烁，试图追溯因果，照见苏铭的根脚本源。
然而，目光所及，只有一片混沌，如同投入深不见底的古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对方的过去、来历、甚至其存在本身与这方天地的关联，都被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所笼罩。
就在这时，观音的神念带着惊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传回灵山。
“世尊，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直指本源的阴阳之道，三界之内，除却那几位早已遁入混沌天外不知所踪的道门天尊，还能有谁。”
此话一出，灵山大殿内的诸佛，菩萨，罗汉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莫非...是道门天尊，借此量劫入局，阻我佛门大兴？”
“不可能，除非是无量量劫。”
“世尊法眼竟也难窥其根脚，三界内外除了大天尊，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难不成是域外？”
这时，居于白象背上的普贤菩萨，压着嗓子说出了自身猜测。
“不，对方绝对不是域外天魔，他身上带有纯正的阴阳道韵，肯定与道门有所关联，绝非天魔。”
......。
一时间争论声在宏伟殿堂内嗡嗡回响，带着惊疑，不安，甚至一丝恐惧。
各种猜测被提出，又被推翻。
苏铭的存在，如同一道无解的谜题，一个突然闯入精密棋局的变数，彻底搅乱了诸佛心中的定数。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对方只是大天尊布下的棋子，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
在诸佛争论之际，端坐金莲之上的如来，低垂眼帘深处，无人察觉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仿佛透过苏铭，看到了某种更深邃，更令他忌惮的可能。
同一时刻，天界，瑶池仙境。
大天尊面前的棋盘上，星河流转，山川隐现。
代表五指山的那枚棋子，这会正被一黑一白两道交缠的气机稳稳护住，任凭外界佛光如何冲击，兀自岿然不动。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自其唇边逸出，大天尊指尖一枚温润棋子轻敲棋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仙境的宁静。
“阴阳轮转，教化之功，这盘棋，总算有些看头了。”
说罢，他目光扫过棋盘，穿透重重空间，落在那片被阴阳二气笼罩的五指山。
“静待花开，方知是劫是缘。”话语缥缈，不知是说与谁听。
五指山下，受阴阳二气庇护，孙悟空身上承受的压力骤然消失。
他猛然抬头，双瞳死死盯着虚空中挡下观音一击的身影。
那个曾点醒他棋子身份，又将他打入天牢的巡界正使苏铭。
一时间，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滚，惊愕、不解，还有一丝被强者庇护时本能的不甘与屈辱。
“弱小即原罪。”
想到当初对方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孙悟空喉咙里挤出沙哑低沉的笑，被山石压得仅能活动的独臂猛地攥紧，五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坚硬的岩层。
在碎石崩裂的微小缝隙深处，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纯粹到极致的五彩豪光，如同拥有生命般，悄然渗出。
它并未消散于空气，反而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渗入五指山那庞大厚重的山体基座之下，与更深，更广袤的大地脉络悄然连接。
同一时刻，依靠瑟瑟发抖寅将军身边的唐僧，心口那股灼热感非但未消，反而随着山石的碎裂猛地一跳。
在二者稳定心神之际，立于虚空的苏铭，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斑斓巨虎，与一旁若有所思的唐僧，最后落在山石下孙悟空那双充斥着复杂之色的眼睛上。
收回扫视目光后，苏铭转头看向正前方位道：“观音，你戾气蒙心，杀伐过重，已堕魔道，此路不通，回你的灵山去吧！”
闻言，观音握着玉净瓶的手，攥的发白。
“苏铭，你窃天地造化，乱西游定数，今日阻我除魔，便是与整个灵山为敌，与天道为敌。”
说到这，她手中玉净瓶瓶口倒转，瓶身嗡嗡震颤，一股比之前更加粘稠，阴寒，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蓝弱水倾泻而出。
水幕遮天蔽日，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相比于玄阴重水，这弱水能蚀仙骨、污金身，更能破法。
看着天穹之上的水幕，寅将军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虎躯抖如筛糠，浑身腥臊之气弥漫。
反倒是唐僧在这毁天灭地的威压下挺直了脊背，双瞳中闪过一丝莫名色彩。
此刻直面三千弱水的苏铭，面色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单手虚握，将弱水托于掌心之上。
这一幕看的观音眼角直跳，这般手段已然不是她所能抗衡。
时刻关注战场的诸佛、菩萨见此，不约而同出声道。
“还望世尊速速出手，镇压此獠。”
听到诸佛言论，如来双目低垂，仿佛入定，指尖一串菩提念珠缓缓捻动。
良久，那宏大听不出喜怒的佛音再次响起，回荡在每一位佛陀菩萨心间。
“阿弥陀佛，劫数已显，变数已成，观音，你心有执，着相了。”
“五指山下，非是妖猴魔心，非是金蝉邪障，乃是天道演化，阴阳轮转之必然。”
说罢，他缓缓抬起眼眸，目光穿过灵山大殿，穿过无穷空间，落在五指山前那道身影之上。
“苏铭道友，你以异数之身，行教化之功，以阴阳入局，乱我佛门定数，此间因果，已然深重。”
如来宏大的佛音响彻灵山，也清晰地传入五指山前苏铭与观音的耳中。
那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天道律令，强行将观音沸腾的杀机按捺下去。
“阿弥陀佛。”
听到脑中佛音，观音脸色变幻数次，最终压下了翻腾怒火，深深看了苏铭一眼。
随后她一言不发，脚下莲台光华流转，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片压抑的寂静。
她知道，世尊既然开口定下调子，此刻再纠缠已无意义，反而可能落入对方的算计。
这口气，她必须咽下，但这份因果，绝不会就此了结。
对此，苏铭立于虚空，周身阴阳二气缓缓收敛，重新化作那副渊深似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