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林峰没掏出来看。走廊灯亮得刚好，不刺眼也不昏暗，他脚步没停，穿过技术中心主控室的门禁区，径直走向电梯。
刚按下下行键，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调度中心发来的消息：运输车队已就位，等待发车指令。
他直接拨通王工电话，“抽两个系统工程师，去c区中转站，配合物流数据对接。现在就去。”
“可农擎那边……”王工刚开口。
“那边你让张涛盯一下，人先调过去。”林峰走进电梯，“物流这边不能等。”
电梯门关上前，他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任务进度条浮现在系统界面：【启动粮仓物流合作】——完成度0%。他指尖轻点，“现在开始计时。”
调度中心比预想的热闹。大屏上几十个光点在跳动，操作台前坐满了人，张涛正站在指挥台前核对名单，听见脚步声抬头，快步迎上来。
“林总，车队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林峰没接他递来的纸质发车单，反问：“你们的GpS数据能实时接入我们的调度平台吗？”
张涛一顿，“这个……我们一直是手动报点，系统还没打通。”
“那就现在打通。”林峰打开平板，投屏到主控大屏，c区粮仓的温控曲线和库存量实时跳动，“我们的货不是普通菜，湿度超5%，温度波动超过半小时，系统自动报警。延误两小时，整批货就得报废。”
他指着屏幕，“你要么现在接ApI，要么——换人合作。”
张涛没说话，盯着大屏看了三秒，转身就走，“我让技术组马上对接。”
“发车前必须完成。”林峰补了一句，“否则，今天合作取消。”
十分钟后，系统提示音响起：“物流端数据通道已建立，实时回传开启。”
林峰走到指挥台前，对调度员说：“按原计划，发车。”
“第一辆，c-07，启动正常。”
“第二辆，c-09，温控系统自检通过。”
“第三辆，c-12，车载终端未响应，温控数据中断。”
林峰眉头一皱，看向张涛。
“可能是传感器兼容问题，”张涛脸色有点紧，“他们用的是老款冷链车，咱们的新平台信号识别不了。”
“多久能修？”
“最快半小时。”
“没时间了。”林峰直接调出系统路线库，“启用b路线，改道d中转站预冷。那里的设备支持手动调温。”
“可路线变了，油耗和时效……”
“油耗我不管，时效我来控。”林峰看向调度员，“通知c-12司机，按新路线走，原定发车时间不变。”
“那要是空车跑一趟？”
“空车也跑。”林峰说，“测路况，录数据，别浪费每一分钟。”
三分钟后，c-12完成系统切换，温控恢复。调度大屏上，三个绿色光点依次从园区驶出，沿着不同路径向c区推进。
林峰盯着屏幕，等最后一个光点稳定移动，才转头对张涛说：“从今天起，每天早上七点，我要看到昨天运输的全量数据报告。包括每辆车的温控曲线、油耗、通行时间、异常记录。”
张涛点头，“可以，但有个问题——我们这边响应流程比较长，有些故障要层层上报，两小时内给反馈，压力不小。”
“那就改流程。”林峰调出过去三个月的损耗记录，投到大屏上，“你们自己看，27%的损耗发生在最后五十公里。不是菜烂，是运得烂。”
他指着其中一条数据，“上周三，一辆车在集市堵了三个小时，车厢温度升了八度。司机没报，你们没人知道，货到了直接判废。”
张涛沉默。
“这不是合作，是共生。”林峰声音不高，“你们的车轮，就是我们的生命线。断一条，两边都出血。”
他拿出一张纸，写下两个名字：“王工，张涛。从今天起，你们是第一责任人。任何运输异常，两小时内必须电话通报，四小时内提交解决方案。做不到，我换人。”
张涛盯着那张纸看了两秒，伸手接过，“行，我接。”
“还有，”林峰补充，“建立‘日清日结’机制。每天下午五点，开十分钟短会，只讲问题，不讲成绩。谁缺席，第二天停发调度权限。”
“这……”张涛刚想说什么。
“你觉得严？”林峰笑了笑，“可我们已经没退路了。c区那批菜要是再烂一次，农户的账，不会找你算，只会找我算。”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七分。
“现在，去把今天的路线数据导出来，我要看c-12改道后的实际耗时。”
晚上七点，调度中心的灯还亮着。
张涛坐在副指挥位，盯着屏幕上的三条轨迹线。c-07和c-09顺利抵达，卸货完成。c-12绕行d中转站，预冷二十分钟后继续前进，预计晚到四十三分钟。
王工带着两名工程师在调试接口，把运输端的数据格式重新映射进调度系统。
林峰站在大屏前，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路线对比图。他看了一会儿，抬手在c-12的绕行段画了个圈。
“这段路虽然绕了七公里，但平均车速比原路线高十二公里。说明什么？”
没人回答。
“说明老路线看着直，其实卡得死。”他把图递给张涛，“明天开始，把这段绕行路线设为备选方案。数据跑熟了，直接升级为主路线。”
张涛接过图，点头，“我让车队做标注。”
“还有，”林峰掏出手机，打开系统后台，“把今天的任务进度更新一下。”
【启动粮仓物流合作】——完成度37%。
他输入备注：“b路线可行性验证通过，建议纳入动态调度库。”
刚点下确认，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
“d中转站反馈，c-12卸货时发现后轮轴有异响，建议停运检修。”
林峰立刻拨通调度员电话：“通知司机，原地待命，不要继续返程。”
“要不要派拖车？”
“先拍视频，发给王工。”林峰转身，“你，马上联系运输企业维修组，查这辆车的保养记录。这车什么时候买的，换过几次轮胎，上次检修是什么时候。”
王工抬头，“我这边也在查系统日志，看看有没有历史报警被忽略。”
林峰盯着大屏上那个静止的绿点，没说话。
两分钟后，张涛走过来，“查到了，这车是去年底买的二手冷链车，原属另一家公司，转手时没提供完整维保档案。”
“那就是隐患车。”林峰直接下令，“从明天起，所有加入运输队的车辆，必须提供三年内完整维修记录。没有的，一律不接。”
“可我们车源本来就紧张……”
“宁可少跑一趟，也不能让车轮在路上散架。”林峰打断他，“你去拟一份车辆准入标准，今晚发我。”
张涛张了张嘴，最终点头走了。
林峰走到窗边，外面夜色已深，调度中心的停车场里，几辆冷链车静静停着，车顶的冷凝器还在缓缓转动。
他掏出烟，点了一根。
王工走过来，“c-12的视频传过来了，异响来自右后轮毂，可能是轴承磨损。”
“换车。”林峰吐了口烟，“明天一早，换一辆新车顶上。原车拖去检修，查完再定去留。”
“可原定排班……”
“排班我来调。”林峰掐灭烟，“你现在去把所有在册车辆的维保数据拉一遍，标出高风险车。我要在明天发车前，看到一份干净的车队名单。”
王工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林峰叫住他，“农擎那边的系统调试，明天上午还能抽人吗？”
“我让张涛顶一下，我这边今晚通宵也得把这批数据跑完。”
林峰看了他一眼，“别太拼。”
“您不是说，往前推，别回头吗？”
林峰没说话，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王工笑了笑，快步走回操作台。
林峰重新看向大屏，c-12的绿点依然静止。他掏出手机，再次打开系统界面，把任务进度条往前拖了一格。
【启动粮仓物流合作】——完成度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