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哟!周岩呐!你回来了?进不去门儿是吧?你妈和你爸还没下班儿呢?”
周清欢,“陈奶奶好,好长时间没见到您老人家了,怪想你的。
我也挺想家的,所以就回来看看。”
“对了陈奶奶,我现在不叫周岩了,我改名叫周清欢了。
原来那名儿不好听,硬邦邦的,所以我改了个好听的名儿。”
陈老太太端着搪瓷盆,把盆里灰乎乎的脏水往路边一倒,听这话,她没回家,把盆子放下了。
看这意思准备要跟周清欢唠唠。
“可不是咋的,你听听周娇,周娜那俩名多好听,咋到你这就不好听了呢?像大小伙子的名。
这名儿改得好,好听。”
老太太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从周清欢的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扫了一遍。
听说这孩子结婚了,这周家人也真是的,连个酒席都没有摆。
哪有这样当爹妈的?
要说周家人重男轻女吧!那周娇和周娜两口子多惯着呢!要说不重男轻女吧,仨闺女,为啥单独就对周岩这么不好?
“闺女啊!你这变化可真大,要不是你站在家门口,我都不敢认了。”
“你瞅瞅你这小脸儿也白了。也比以前胖了,这才叫有福气。
在婆家过得不错吧?”
这话周清欢爱听。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离开周家这个火坑,过上好日子了,周大川和秦凤英就不是个东西。
“还行吧,就是吃得饱穿得暖,别的也没啥。呵呵呵!”
老太太的视线落在了周清欢一直紧紧牵着的刘小草身上。
小姑娘长得也不错,就是黑瘦了点儿,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靠在周清欢身边,正用大眼睛盯着她。
陈老太太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这孩子是谁家的呀?”
周清欢,“陈奶奶,这是我继女。”
“啥玩意?”老太太差点儿闪了腰。
继女?那不就是当后妈吗?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养女,周清欢就是故意的。
“老天爷呀!这话儿是咋说的?你咋给人当后妈去了?
你才多大呀?”老太太都心疼了,这要是她闺女,她死都不会让闺女给人当后妈去?
周清欢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她故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我有难言之隐”的委屈表情,声音也大了不少,确保周围几个溜达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对,她就这么缺德。有机会就败坏败坏他们名声,这是他们应得的。
“我妈不是怕周娇下乡吃苦嘛,我爸我妈就逼着我替她去。”
“说实话,我也不乐意去呀!不是我吃不了那苦,你们也看见了,家里活都我干,我是最能吃苦耐劳的,问题是凭啥呀?偏心也得有个度吧!?
他们不能可我一个人欺负不是?完了我就跟他们说我不想去。”
“您猜我那亲妈说啥?我妈就说了,不想下乡也行,就两条路。
要么,自个儿有本事找个工作,端上铁饭碗。
要么,有本事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啧啧啧,您听听,您听听,这是亲妈说的话,她可从来不对周娇这个态度。
我跟您说,我投胎到他们家遭老罪了。”
周清欢说到这儿,还假装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三分痛心七分无奈。
这把老太太整的,鼻子一酸。
加上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左邻右舍下班的已经回来了。
周清欢说的话的声音不小,邻里邻居的都听见了,还跟周清欢打招呼。
有的好奇问周清欢这孩子是谁?周清欢就跟左邻右舍说这是她的继女,自己给人当后妈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人当后妈特光荣呢!陈老太太像新闻记者似的跟人解释,为啥孩子小小年纪的给人当后妈,还不是秦凤英两口子给逼的?孩子不容易啊!
周清欢苦笑,“陈奶奶,您说,我一个初中都没毕业,又没门路没关系的,上哪儿找工作去?这不是有意难为我吗?
这不,被逼无奈,只能赶紧找人嫁了呗!”
“可这事儿太急了。都说忙老婆嫁不着好汉子,我这一着急,哪儿还有的挑啊!
可不就只能找个带孩子的,给人当后妈了。
好在我找的人不错,各方面对我还挺好的,算是跳出火坑了。
嗨!你瞅瞅,你说我说这干啥?陈奶奶,要不是你问我,这事我都不说。
让人听了,还以为我不孝顺对爹妈有啥意见呢!我哪敢呢!”
陈奶奶,“那不能,那不能,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知道。
今儿个这事儿你也不是故意的。”
周清欢这番话说得茶里茶气的,把周大川和邢凤英的老底都给掀了。然后几个邻居也没觉得她有啥问题。
那两口子偏心都知道。
这逼迫亲闺女就过分了。
为了大闺女的前途,把二闺女往火坑里推。
几个邻居都是摇着头回家的,看来呀!以后得对那两口子另眼相看了。
陈老太太咧着嘴,一个劲儿地“啧啧啧”!
她跟周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周家这几个孩子,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孩子打小就可怜。
刚会走道儿呢,就踩着小板凳给一家人洗衣服,小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
再大点儿,做饭的活儿也归她了。
一个妈生的,咋待遇就差那么多呢!
那周娇从小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要啥有啥。这闺女呢,跟捡来的一样。
要不是她亲眼看着邢凤英把周清欢生下来,她都得以为这孩子不是亲生的。
陈老太太的同情心彻底泛滥了,“哎,你这孩子,也是命苦。”
老太太拍了拍周清欢的胳膊,“不过现在好了,看你这样子,也是苦尽甘来了。你爸妈他们……唉,不说也罢。”
一老一小两个人唠得热火朝天,
就在这时,秦凤英下班回来了。
她是走回来的。
昨天,她把自己骑了好几年的自行车给卖了,卖了八十块钱。
拿到钱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
那辆自行车,是她当年托了多少关系才买到的,宝贝得跟啥似的,平时谁借着骑一次都舍不得。
可现在,没办法了。
家里拿不出钱了。
周娇马上就要从乡下回来接她的班儿,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办。
不给领导送点儿礼打点一下,手续哪儿能那么顺当。
这不,昨天卖了自行车,晚上她就和周大川俩人,提着五十多块钱的礼,跑了两个领导的家。
好话说尽,笑脸陪足,这才把提前退休让周娇接班的事儿,给办得差不多妥当了。
卖了自行车,秦凤英心疼得一晚上没睡好。
可她又能咋办呢?
手里没钱,啥事儿都办不成。
为了宝贝闺女能回城,别说一辆自行车了,就是要她的命,她也得给。
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家走,心里还盘算着晚上做啥饭。
快走到家门口了,就听见一道熟悉又讨厌的声音。
邢凤英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她眯着眼睛往前看,没错,是她家门口。
一个让她讨厌又怵的人,旁边还站着个八卦的陈老太太。
要不是那丧门星的嗓门儿忒大,她还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咋回来了?
还站在家门口,跟邻居编排她,抹黑她。
秦凤英听到了周清欢的谈话内容,脸一下子就黑了。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