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欢拉着星星出了家门,一大一小走在部队大院里还挺惹眼的。
主要是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太破了,跟周围干净整洁的环境格格不入。再加上周清欢是家属院儿“新人”。
走了几步,周清欢低头问小姑娘,“你大名叫刘星星?这名儿不大好听。”
她就是随口一说,觉得这名字有点太随意了,不像个正经大名。
小姑娘仰起头看着周清欢,说,“我大名叫刘小草,小名叫星星,是我爹给我起的。”
她爹牺牲了,然后,娘和她就在家待不下去了。村里人都说娘克夫,奶也天天骂她娘。
后来,娘就带着她走了,说带她来找顾叔叔。
到了部队大门口,她娘把她放下,她娘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哭得可伤心了。
娘说,顾叔叔是好人,是爹最好的战友,跟着顾叔叔,她就不会饿死。
然后,娘就走了。
周清欢也没再提名字好不好听这事儿了,她帮小姑娘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走,姐姐带你去县里,买新衣服,买好吃的。”
往前走没多远,迎面就走过来几个挎着菜篮子的军嫂,看见周清欢领着个孩子,都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哎,这不是顾营长家的那个新媳妇儿吗?”一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嫂子,眼神在周清欢和刘小草身上来回打量。
“嫂子们好,”周清欢大大方方地笑着打招呼。
她把刘小草往身前拉了拉,故意让大家伙儿看得更清楚些。
果然就有人问了,“你这是上哪去啊?”
周清欢一直不忘抹黑刘婆子,以抹黑刘婆子为己任,“我这正要带孩子去县里一趟呢!这孩子大概是几年前的衣裳了,都短了一大截儿,袖子裤腿儿都吊着呢,这胳膊腿儿都露在外面。
以前过啥样咱家管不着,但既然到了咱们家,咱就不能亏待孩子不是。”
我寻思着,赶紧带她去县里扯几尺好布,给她里里外外做上两身新的换洗衣裳。
哎!这孩子活的不容易,我看着都心疼。”
周清欢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既表明了自己对孩子的上心,又不动声色地把刘婆子给架在了火上烤。
果然,那几个军嫂看着刘小草身上那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还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周清欢抹黑完刘婆子就拉着刘小草跟几个嫂子告辞。
她没说太多,因为过犹不及,以后她潜移默化的每次说一点,还不点名,就那么含沙射影的说,就不信刘婆子名声不臭大街。
等“娘两”走了之后,几个军嫂开始议论起来。
“哎呦,瞧顾营长这次娶了个好媳妇儿,心善又贤惠。”
“哎!这孩子也算是个有福的,碰上这么个好后妈。”
“哎,你们说,这孩子的奶奶是咋回事儿?不是说,她是这孩子的亲奶奶吗?”
“谁知道呢?才来两天,跟咱们又不熟,只是他自己嘴上说咱们又不了解,谁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
你看她自个儿穿得人模狗样的,把亲孙女穿的跟个小叫花子似的。”
“也不像什么好东西,家里人又不是死光了,咋就把孩子送到人家这里养?”
“那还不是因为大刘,因为顾营长,大刘牺牲了,现在尸骨无存,连尸体都没找回来,顾营长觉得欠人家的呗!不然能白白给人养孩子?”
“哎你们说,那大刘会不会根本就没死啊!?不然到这时候了,尸体还没找到?听说已经搜索快一个月了。”
“不能吧!那山崖那么高,水那么深,他还挨了一枪,要是这样都能活下来的命得多大呀!”
几个女人挎着篮子家长里短,越走越远。
周清欢带着刘小草,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部队的训练场。
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嘿哈!”的操练声。
训练场门口有哨兵站岗,周清欢走上前,客气地说明了来意。
“同志你好,我找顾绍东,我是他爱人,周清欢。”
门岗的小战士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脸庞还带着点青涩。
他打量了周清欢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小姑娘,立马行了个礼,“嫂子好,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通报。”
说完,小战士就一路小跑着进了训练场。
周清欢领着刘小草在门口等了没几分钟,就看见顾绍东额上带着汗,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顾绍东跑到跟前,看见她们俩好好的,才松了口气。
听说周清欢来找他,顾绍东觉着,是不是周清欢跟刘婆子因为早上吃饭的事情又干了起来。
周清欢,“没出事儿,有我在能出啥事儿。”
顾绍东,“……”好像有你在才容易出事儿。但他发现了,出事的都是别人。
“我带孩子去县里,给她买点布料和鞋啥的。
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你今天能不能别回家,最好是后天晚上再回来。”
顾绍东愣了一下,“……为什么?”
周清欢拿眼睛瞟了瞟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刘小草,然后压低声音,用口型对顾绍东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刘婆子。”
顾绍东瞬间就明白了。
这肯定是周清欢又要使什么招儿收拾刘婆子了,怕他在家碍事,或者是不好施展。
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只能同样小声地嘱咐了一句,“你心里有数就行,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
“放心吧,我有分寸,那我走啦!”说完她就要拉着刘小草走。
“哎,你等等,”顾绍东叫住了她。
他觉得现在跟周清欢说那件事儿正合适,反正接下来两天都不用见面,能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也给她一个消化事实的时间。
其实他是怕周清欢跟他急眼,但他心里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害怕。
“我正有事也想跟你说。”
周清欢,“你说。”
顾绍东看了看不远处笔直站岗的两个哨兵,觉得这儿说话还是不太方便,万一等一会儿周清换爆发,被人听了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走,到那边去说。”他指了指不远处旁边一棵大树下,那儿更僻静还遮阳。
俩人带着刘小草又走了十几米,站到了树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