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晖计划”首期重点项目遴选尘埃落定。在最终评审会上，顾微微负责技术评估的那家AI芯片设计公司，凭借其扎实的创新架构和顾微微提交的那份无懈可击的高风险分析报告，成功引起了战略委员会的极大兴趣，被列入重点尽调名单。而李哲极力推荐、却被顾微微指出存在严重专利隐患的“能量极客”，则在激烈的辩论后，被暂缓推进。
结果公布时，会议室里气氛微妙。李明远对顾微微投来赞许的目光，几位委员也微微颔首。李哲脸色铁青，散会后第一个阴沉着脸离开。顾微微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更多的是一种被认可的踏实感和成就感。她证明了自己，不是靠运气，也不是靠背景，而是靠实打实的专业判断。
项目组决定举办一个小型庆功宴，地点定在一家颇有格调的江南菜馆。下班后，一行人陆续抵达包间。顾微微刻意磨蹭了一下，到得稍晚。推开包间门，里面已是笑语喧哗。她目光下意识地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陆沉舟已经到了，坐在主位旁边，正听李明远说着什么，侧脸线条在柔和的灯光下似乎没那么冷硬了。
顾微微的出现让气氛有瞬间的凝滞。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好奇，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重新审视。她坦然自若地找了个空位坐下，正好在陆沉舟的斜对面。
“顾助理，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李明远笑着举杯，“来，大家一起敬微微一杯，眼光独到，胆大心细！”
众人纷纷附和举杯。顾微微连忙端起果汁起身，谦虚道：“李总过奖了，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分内的工作。”她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看也知道来自斜对面。那目光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专注。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络。有人起哄让顾微微讲讲是怎么发现“能量极客”专利漏洞的。顾微微落落大方，简要说了下分析思路，语气平和，不居功自傲。她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陆沉舟虽然看似在和李明远低声交谈，但持杯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杯壁上轻轻摩挲，视线也时不时地扫过她这边。
李哲几杯酒下肚，似乎心结难平，端着酒杯晃到顾微微身边，语气带着几分酸意和挑衅：“顾助理，这次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不过，这看项目啊，有时候也不能太保守，高风险往往也意味着高回报嘛！年轻人，胆子还是要大一点！”
这话夹枪带棒，暗指她过于谨慎，可能错失机会。
顾微微正要开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
“投资的首要原则是风险控制，尤其是早期项目。盲目追求高回报而忽视底层风险，是赌徒行为，不是投资。”陆沉舟端起茶杯，目光淡淡扫过李哲，“顾助理这次的风险评估，很专业。”
他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喧闹的包间安静了几分。这番话，既是驳斥李哲，更是对顾微微工作最直接、最有力的公开肯定。李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讪地找了个借口溜回了座位。
顾微微的心猛地一跳，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她看向陆沉舟，他却已转过头，继续和李明远说话，仿佛刚才那句维护只是随口一提。但她清晰地看到，他耳根似乎又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
这细微的变化，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庆功宴散场时，已是夜色深沉。同事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离去。顾微微站在饭店门口，正准备用手机叫车，陆沉舟的车却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
车窗降下，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无波：“上车，顺路。”
这一次，顾微微没有惊讶，也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依旧弥漫着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经历了下午的“摊牌”和刚才宴会上他不动声色的维护，车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少了些压抑，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和张力。
车子平稳行驶。两人依旧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有种心照不宣的静谧。
在一个红灯路口，陆沉舟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下周六晚上，有个私人性质的行业交流会，规模不大，但参会者层次比较高。你……如果有空，可以一起去。”
顾微微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这是在邀请她？参加私人性质的交流会？以什么身份？助理？还是……？
她转过头，看向他。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下颌线绷得有些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他在紧张？这个认知让顾微微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甜。
“是……工作需要吗？”她故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陆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才硬邦邦地回答：“算是。多接触些人，对你有好处。”
“哦……”顾微微拖长了音调，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却偏偏要逗他，“那我是以……助理的身份参加？”
陆沉舟猛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带着一丝被戳破的窘迫和无奈，飞快地说：“随你。”然后迅速转回头，耳根那抹红色在车灯下无所遁形。
“好啊。”顾微微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愉悦，“谢谢组长给我这个学习机会。下周六晚上，我有空。”
陆沉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便不再说话。但车厢内那股无形的、甜蜜的张力，却愈发浓郁了。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顾微微解开安全带，侧头看着他，灯光下，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组长，那我上去了。”她声音轻快。
“嗯。”陆沉舟应了一声，顿了顿，补充道，“交流会地址和时间，明天发你。”
“好。”顾微微推开车门，脚步轻快地下了车。走到公寓大门前，她忍不住回头。
他的车还停在那里，没有立刻离开。车窗映着路灯的光，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定正追随着她。
顾微微转过身，对着车的方向，用力地、开心地挥了挥手，然后像只快乐的蝴蝶，翩然飞进了大楼。
车内，陆沉舟看着后视镜里那个消失的、用力挥舞着的身影，紧绷了一晚上的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清晰而温柔的弧度。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耳根，无奈地摇了摇头。
麻烦精。真是……甜得让人头疼的麻烦精。
他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编辑短信：“下周六晚上的交流会，给我留两个位置。”
这一次，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才按下了发送键。
夜色温柔，城市灯火璀璨。冰山融化的速度，似乎比想象中，要快得多。而那只勇敢的蝴蝶，已经成功地，在那片冰雪覆盖的心湖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名为“心动”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