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晚的呼吸停了。
不是她不想喘，而是喉咙像被铁线勒住，气进不去也出不来。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只有眼角能微微抽动。地面的影子还在蠕动，但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
谢停渊的手还按在阵图上，血顺着指缝往下流。他抬头看她时，发现她的脖子侧面鼓起一道红线，像是皮下有虫在爬。那条线慢慢往上走，快到耳根的位置开始分叉，形成一个扭曲的符号。
他的逆命直觉炸开了。
眼前闪出无数画面——岑晚跪在地上吐黑血，心脏突然停止跳动，皮肤从胸口裂开，一道红光冲出来；她的并蒂莲纹身炸成灰烬，身体往后倒，眼睛睁着，没有焦距。
所有未来都通向同一个结果：她会死。
他猛地收回手，掌心伤口撕裂，血甩在阵图残纹上。他没管那些亮不亮的符号，直接扑向岑晚。左手掐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右手用指甲狠狠划开皮肤。
血涌出来，热的。
他把沾血的手按向她的后颈，嘴里低吼：“系统！共享链接还能动吗？”
系统沉默了一秒。
意识深处跳出半行字：【链接未断，允许宿主间能量重定向】
他咬牙，手指用力压下去。
岑晚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的压迫感松了一瞬。她张嘴吸气，声音沙哑。她想回头，但动不了，只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背后传来，像是有人把她往回拉。
谢停渊的手还在她后颈，掌心血混着胸前的血往下滴。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父亲最后站在江边的样子。那天他也这样伸出手，却没有抓住任何人。
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
那道红线开始从岑晚脖子上退回来，速度很慢，像在挣扎。每退一分，谢停渊就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不是普通的疼，是骨头里长出刺，一根根扎进肉里。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清醒了一瞬。
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地面，抓着残留的阵纹。指尖磨破，血渗进石头缝隙。他不知道这能不能稳住连接，但他不能停。
岑晚终于能动了。
她转过头，看到谢停渊的脸。他脸色发白，嘴唇没有血色，额头上全是汗。他的手还在她脖子后面，指节发青。
“你在干什么？”她声音抖。
他没回答。
那道红线完全离开她皮肤的时候，她整个人软了一下。谢停渊立刻伸手搂住她肩膀，把她拉近。他把她的额头抵在自己心口，那里还在流血。
并蒂莲纹身忽然亮了。
金光从她胸前泛起，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流向他胸口。那光不刺眼，但很暖。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转移。
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生命力共享提升至30%】
谢停渊喘了口气，手还撑着她。他低头看自己胸口，那道被划开的伤口边缘开始变黑。黑色细线从伤口往外爬，像树根一样钻进肌肉。
他知道那是血咒进了身体。
比想象中更痛。
每一根神经都在烧，骨头缝里像灌了熔铁。他靠墙滑坐下去，背抵着碎石堆。他还抓着岑晚的手臂，没让她走。
岑晚摸向自己脖子。
血痕没了，皮肤完好。但她能感觉到刚才那股冷意，还在脊椎上留着。她抬头看他，发现他嘴角有血丝，瞳孔在轻微晃动。
她明白了。
是他替她接下了那个东西。
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撕开自己衣袖。匕首不在手上，她就用碎石片割破手腕。血冒出来，她抬手按向他嘴边。
“喝。”她说。
谢停渊摇头，想躲。
她抓住他下巴，强迫他张嘴。“你说过……我们是双生。”她声音有点抖，但没放开，“那就一起活。”
血流进他嘴里，温的。
他咽了下去。
两人体内的血像是有了感应，并蒂莲纹身再次发光。这次是从她手腕上的血珠里浮出来的。一滴血悬在空中，金光缠绕，缓缓上升，在接触到他胸口时停下。
图案开始成形。
和她身上的一样，花瓣层层叠叠，中心并蒂相连。它烙印在他左胸，正对心脏。成型那一刻，他身体震了一下，呼吸顿住。
纹身烫得像刚烧红的铁。
系统轻震，没再提示什么。
岑晚靠着墙坐下，离他不远。她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她没管。她看着他胸口的新纹身，手指慢慢抬起来，指尖轻轻碰了下边缘。
“疼吗？”她问。
谢停渊摇头。
他说不出话。黑色丝线已经爬上锁骨，正往脖子走。他知道这些东西不会停下，除非他死，或者找到压制的办法。
但现在他不能动。
他必须留在这里，守住这个位置。阵图虽然毁了，但还有残余的能量在流动。只要他们两个还在这儿，玄阴子就不能直接进来。
岑晚靠在他肩上。
她的体温很低，但他没推开。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搭在她手臂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远处有风穿过废墟的缝隙，发出低鸣。地面上的阵图只剩几道微弱的光，像快熄的炭火。光球还浮在半空，暗红色，一动不动。
谢停渊的呼吸越来越沉。
每一次吸气，胸口就像被刀刮。黑色丝线已经到了喉结下方，再往上就会影响大脑。他知道时间不多。
他侧头看了岑晚一眼。
她闭着眼，睫毛颤了一下。她在忍，但没哭出来。
他想说点什么，但嘴张不开。
只能把手收紧一点。
岑晚感觉到他的动作，睁开眼。她看到他脖子上的黑线又往上爬了一截，离下巴只有两指宽。
她伸手去碰。
指尖刚碰到皮肤，那条线突然跳动了一下，像是活的一样。
她缩回手。
谢停渊的呼吸变得更重。他靠在墙上，头往后仰，露出脖颈。黑色丝线在那里分成细网，慢慢覆盖下巴。
他的手指还在她手臂上，但力气小了很多。
岑晚把头重新靠回去。
她没再问疼不疼。
也没再说一起活。
她只是贴着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暖那块越来越冷的皮肤。她的血还在滴，落在他腿上，渗进裤子。
地上那几道残光闪了一下。
像是回应什么。
谢停渊的眼皮开始打架。
意识在散。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但他不能倒。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那个东西控制岑晚。
他抬起最后一丝力气，把她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胸口的纹身上。
“别松。”他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岑晚点头。
她五指收拢，紧紧抓住那片皮肤。她能感觉到纹身在发烫，心跳隔着肌肉传到她掌心。
一下，又一下。
谢停渊的手慢慢滑下去，最后垂在身侧。
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睛闭上。呼吸还在，但很浅。
岑晚没动。
她靠着他，一只手按在纹身上，另一只手压住自己脖子刚才被刻的位置。她盯着地面，看着那几道残光一点点变弱。
风停了。
光球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
暗红的光球内部，出现一丝裂缝。很小，但确实存在。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正在从内部崩解。
她没说话。
她只是把谢停渊的手抬起来，放进自己怀里，用体温去暖。
他的手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