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凡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规律”。
白天,他是穿梭在城市大街小巷的“速风外卖”金牌骑手(自封的)。晚上,他是抱着手机研究地图和计算最优路线的“战略配送大师”。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之上——神力配送。
他像是一个刚刚获得新玩具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自身能力的边界。他不再进行长距离的、容易引人注目的“瞬移”,而是将这种能力运用在更加精细和“合理”的地方。
比如,在拥堵的十字路口,一个精妙的短距离侧滑,恰到好处地穿过车流缝隙,节省几十秒。
比如,在大型商业综合体里,根本不用看指示牌,凭借对目标“气息”(主要是食物的香味和顾客定位的微弱感应)的模糊捕捉,总能找到最快捷的路径,甚至包括一些不对外开放的员工通道(在确保没人看见的前提下“闪”过去)。
比如,爬楼。十七八层的楼梯,他不用电梯,身影在楼梯间几个闪烁就能上去,大气都不带喘的,只是稍微有点耗蓝,需要事后多吃个包子补充。
他的配送效率高得令人发指,好评率和打赏率如同坐了火箭般飙升。系统派单似乎也“智能”地识别出了这位“大神”,开始给他分配更多距离远、时间紧的“硬骨头”订单,而陈凡总是能轻松啃下。
“凡哥,你最近吃啥药了?这么猛?”同区域的外卖小哥看着陈凡App上那耀眼的数据,羡慕得眼睛发红。
陈凡叼着吸管,喝着顾客打赏的奶茶,神秘一笑:“没什么,就是熟悉了路况,掌握了节奏。”
他当然不会说,他的“节奏”是建立在非人类的移动速度和对城市三维空间的作弊级理解上的。
有时候,所谓的“熟能生巧”,背后可能藏着一根来自齐天大圣的金手指。
收入水涨船高,陈凡终于告别了顿顿包子馒头的日子,偶尔也敢给自己加点豪华鸡腿堡了。他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换个带独立卫生间、热水器不会时好时坏的地方租住。
然而,能力的提升并不仅仅体现在送外卖上。
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能听到几十米外两个路人的低声耳语,能看清对面大楼窗户里苍蝇震动的翅膀,能嗅到空气中不同食物、香水甚至人身上细微的体味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无比的信息素。
这带来了一些便利,比如能提前避开前方的事故堵点,但也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城市的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大脑,需要他花费精力去筛选和适应,尤其是在人多嘈杂的地方,简直像是一场精神轰炸。
火眼金睛也在持续发挥作用。他现在去菜市场,绝对是所有摊主又爱又恨的存在——爱是因为他买得多,恨是因为他总能精准地挑走最新鲜、品质最好的那一批,眼神毒辣得让摊主们怀疑人生。
他甚至尝试过再次看向那辆黑色商务车消失的街角,但除了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秩序”气息外,一无所获。
这天下午,他接到了一个送往市图书馆的订单,是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
当他“闪现”到图书馆附近的小巷,整理好仪容,提着外卖走进安静肃穆的阅览区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笼罩了他。
成千上万的书籍,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
在他“眼中”,这些书籍不再是沉默的物体。它们散发着各种颜色、各种强度的“光”!有的光芒微弱,如同萤火;有的炽烈如炬,仿佛蕴含着强大的精神能量;有的光芒稳定平和;有的则闪烁跳跃,充满了奇思妙想。
这些“光”,是知识?是思想?是无数作者倾注其中的心血和精神残留?
陈凡被这浩瀚的“光之海洋”震撼了。他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失神。与这人类智慧凝聚的璀璨相比,他体内那点微薄的神力,似乎也显得渺小起来。
原来,力量不止存在于拳脚和神通,更存在于这无声的纸张与文字之间。
“同学,你的外卖?”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凡回过神,看到一个穿着素雅长裙、戴着细框眼镜的年轻女孩,正站在阅览桌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啊,抱歉,走神了。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陈凡连忙将外卖递过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女孩正在阅读的一本厚壳书——《神话结构与民俗信仰考》。
那本书,在他“眼”中,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淡金色的、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光”。
女孩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你对这个感兴趣?”
陈凡挠挠头,随口编了个理由:“哦,没有,就是觉得这书名挺特别的。送外卖路过,随便看看。”
女孩笑了笑,没有再多问。
陈凡离开图书馆,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精彩。既有帝景苑里那种污秽邪祟,也有图书馆中这般智慧光华。
傍晚,他结束了一天的奔波,骑着电驴返回出租屋。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经过一个老旧的社区公园时,他看到了熟悉的一幕——几个穿着篮球服、人高马大的青年,正围着一个瘦弱的中学生,推推搡搡,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中学生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旧篮球,满脸恐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典型的欺凌场面。
若是以前,陈凡大概率会低下头,加快车速离开。他不是不想管,而是生活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今天,他捏住了刹车。
体内那股暖流,似乎因为他的情绪而微微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欺负的无助,想起了那缕斗战胜魂中蕴含的、对不平事的天然憎恶。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陈凡没想那么远。他只是觉得,现在有了点能力,如果还像以前一样视而不见,那这能力,岂不是白得了?
他将电驴停在路边,走了过去。
“喂,几个大小伙子,欺负一个小孩,有意思吗?”陈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
那几个青年一愣,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外卖工装、其貌不扬的陈凡,顿时乐了。
“哟?送外卖的?想多管闲事?”为首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嗤笑着上前,用手指戳着陈凡的胸口,“赶紧滚蛋!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
陈凡看着那根快要戳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眼神微微一冷。
他甚至没有动用神力,只是凭借被神力潜移默化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和散打底子,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了黄毛的手腕。
黄毛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剧痛传来,他“嗷”一嗓子,整个人都被陈凡带得弯下腰去。
“疼疼疼!松手!大哥松手!”黄毛瞬间怂了。
另外几个青年见状,叫嚣着要冲上来。
陈凡目光一扫,那双经历过生死、洞穿过邪祟的眼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几个青年被他眼神一扫,竟然齐齐打了个寒颤,僵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道歉,然后滚。”陈凡松开手,语气平淡。
黄毛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看了陈凡一眼,又看了看他那几个不敢动弹的同伙,最终咬着牙,对那中学生含糊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中学生抱着篮球,看着陈凡,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崇拜:“谢……谢谢你,大哥哥!”
陈凡摆摆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事了,快回家吧。”
看着中学生抱着篮球跑远的背影,陈凡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这比送一百单外卖赚五百块打赏,还要让他舒服。
他转身,准备去推自己的电驴。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街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挺拔、戴着墨镜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融入了傍晚的阴影中。
他明明站在那里,但在陈凡的感知里,那个位置的“气息”却异常稀薄,近乎于无!
更让陈凡心悸的是,那个男人,似乎……正在看着他。
当陈凡的目光与他对上时(尽管隔着墨镜),那个男人并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某种……确认。
然后,他转过身,不疾不徐地迈开步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陈凡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这次,不是模糊的感应,不是隔着车玻璃的窥视。
是直接的、毫不掩饰的……对视。
那个男人,是谁?
“天庭收容所”?还是“弑神者”?
或者,是其他什么……他不知道的存在?
陈凡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灯火初上的繁华都市,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在这片熟悉的光影之下,潜藏着他无法想象的暗流。
而他,似乎已经站在了这暗流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