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如雨,杀机迸现!
两道黑影破门而入的瞬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我根本来不及看清来人的面目,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不是冲向被锁死的天井门,而是猛地向侧后方翻滚,撞向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
“咔嚓!”
桌子被我撞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这并非徒劳的挣扎,碎裂的木块和扬起的灰尘短暂地阻碍了闯入者的视线和冲势!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我的右手在翻滚中,精准地捞起了地上一根最粗壮、最尖锐的断裂桌腿!
肩头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我晕厥,但我死死咬住牙关,借着翻滚的势头,蜷缩到了房间最内侧、床板与墙壁形成的狭窄夹角里。这里是屋内唯一能稍微依托、避免腹背受敌的位置。
“在那边!”
灰尘稍落,那两名黑衣汉子已然稳住了身形。一人手持尺长的短刀,另一人空着手,但五指微张,骨节粗大,显然拳脚功夫不弱。两人眼神凶戾,如同盯上猎物的鬣狗,一左一右,成钳形向我逼来。狭窄的陋室,瞬间被浓烈的杀气填满。
他们没带枪?是顾忌租界的巡捕?还是觉得对付我这样一个重伤的“猎物”,根本用不着?
无论如何,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给你个痛快!”持刀汉子声音沙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一步步逼近。
我背靠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额发。左手死死按住怀中那几样烫手的物件,右手紧握着那根粗糙的桌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脑在极度的恐惧和压力下,反而进入了一种异常的冰冷和清醒。
不能硬拼!力量、速度、人数,我全面处于下风!必须利用环境,出其不意!
我的目光急速扫过逼来的两人,扫过他们脚下的地面,扫过身后糊着报纸的窗户……最后,定格在了自己紧握桌腿的右手,以及怀中那隐隐散发温润气息的《镇龙木》上。
《镇龙木》……安抚地脉……那能否……影响人的气血?哪怕只是一瞬?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闪过。
没有时间验证了!
就在持刀汉子距离我仅剩三步,狞笑着举刀欲刺的刹那——
我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吼,不是进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右手中的桌腿,狠狠砸向了他侧前方空手汉子的面门!这一掷毫无章法,纯粹是吸引注意力!
果然,空手汉子下意识地侧头闪避。而持刀汉子的动作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现在!
我没有试图格挡或反击持刀汉子,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如同拧紧的发条,狠狠“压”向怀中的《镇龙木》!我不管它有没有用,我只是拼命地“想”,想让它散发出那股能安抚地脉的波动,想将这股波动导向近在咫尺的敌人!
“嗡——”
一声微不可察、却仿佛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轻鸣!《镇龙木》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奇异安抚与凝滞力量的波动,以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首当其冲的持刀汉子,动作猛地一僵!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茫然与不适,仿佛瞬间陷入了某种浑噩的状态,举起的短刀停滞在半空,竟忘了落下!
有效!虽然只有一瞬!
而我,在掷出桌腿、催动木牌的同一时间,身体已经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持刀汉子的侧面扑去!不是攻击他,而是扑向他身后——那片因为他的僵直而露出的、通往被撞破的房门的空隙!
肩头撞开他僵直的身体,带来一阵钻心的痛,但我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道通往外界的光亮!
“找死!”
另一侧,那空手汉子已然躲开了飞来的桌腿,见同伴异状,又见我欲逃,眼中凶光暴涨,低喝一声,一记迅猛的擒拿手便向我抓来的后颈抓来!指风凌厉!
躲不开了!
就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指即将触及我皮肤的刹那,我猛地一个矮身,不是前冲,而是向着他来的方向,如同泥鳅般贴地滚去!同时,一直紧握在左手(受伤的左肩使得左手无法用力攻击,但简单的抓握尚可)的那枚从银针卷里特意挑出的、最粗最长的、对应“离”卦(火,主迅猛、爆发)的银针,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气,看也不看,反手狠狠向他小腿外侧、大概是“阳陵泉”穴下方的位置刺去!
这不是针灸!这是搏命!我只求刺中,不求穴位精准!
“呃啊!”
空手汉子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擒拿手落空,小腿传来的剧痛和突如其来的酸麻让他身形一个趔趄!
而我,借着这滚地的势头,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到了破碎的房门门口!
身后,持刀汉子从那瞬间的浑噩中恢复,发出愤怒的咆哮;空手汉子忍着腿上的刺痛,也怒吼着追来。
我不敢回头,冲出房门,一头扎进仁安里昏暗曲折的巷道!
“追!”
“别让他跑了!”
怒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
我捂着剧痛的肩膀,在迷宫般的巷子里亡命狂奔。肺部如同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刚才那短暂的搏杀和催动《镇龙木》,几乎耗尽了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体力和精神。
但我不敢停!
怀里的东西在奔跑中不断撞击着我的胸口,提醒着我它们的重要性。
罗九指……博古斋……是否也暴露了?
津门,已无我立锥之地!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在下一个拐角,我猛地刹住脚步,闪身躲进一个堆满破烂竹筐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追兵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岔路口掠过,向着错误的方向追去。
我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暂时……又逃过一劫。
但代价是,《镇龙木》的异动可能已经引起了“观星殿”更高层次的注意。我的行踪,在津门彻底暴露。
必须尽快研读曾祖父的笔记,找到“观星殿”秘库的线索,找到反击的机会!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记忆中海河码头的方向,再次融入了津门深沉的夜色。
绝境之中,反杀脱身。
但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