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简单而郑重:热了昨晚剩下的银丝卷和粥,每人一个煮鸡蛋。我们三人围坐在堂屋崭新的八仙桌旁,安静地吃完。哥哥今天也穿了那身深蓝色半新短打,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黝黑的脸上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眼睛亮晶晶的。
“娘,妹妹,一会儿我先去老宅把‘红枣’套好车,再把要搬的最后那点东西检查一遍。”哥哥放下碗,抹了抹嘴说道。
“嗯,去吧,仔细些。”娘点头,又看向我,“画儿,你把堂屋这里再归置一下,香炉、烛台、还有那几样祭品,都摆到供桌上去,位置要正。等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就过去。”
“好。”我应下。
今天上午的乔迁仪式,按照村里的老规矩,需要从老宅开始。象征着告别旧居,将“烟火”和“福气”接到新家。仪式其实不复杂,但讲究心诚和规矩。我们需要从老宅的灶膛里取出一些燃着的柴禾,代表“火种”,装进特制的陶罐里;带上老宅米缸里的最后一把米,代表“粮食”;还有祖宗牌位,我们家没有正式的,就用哥哥亲爹的旧衣服代替,心意到了就行;然后一家人,连同这些象征物,一起坐上马车,从老宅出发,一路不能回头,直到新宅门口。在新宅门口举行简单的祭拜仪式,感谢天地祖先,然后将火种引入新厨房的灶膛,米倒入新米缸,牌位(哥哥亲爹的旧衣服)安放好,这才算正式“迁”过来了。
这期间,新宅这边也不能空着。我们昨晚就已经安排好,小贝带着大宝和二宝守在前院。这三个小家伙,如今俨然成了新宅的“门神”,机警得很,有它们在,起码能防着一些不懂事的孩子或者好奇的闲人在仪式期间乱闯。
我仔细地将娘提前准备好崭新的黄铜小香炉、烛台、以及三碟象征性的祭品(水果、糕点、一块煮熟的猪肉)放在供桌上摆好。又检查了堂屋里其他摆设是否齐整。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崭新的家具照得明亮温暖。
一切准备就绪。我走到堂屋门口,看向院子。小贝正蹲坐在影壁旁边,身姿挺拔,耳朵竖起,黑溜溜的眼睛机警地扫视着四周。大宝和二宝则一左一右趴在它身边,两个毛团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今天的不同寻常,没有像往常那样嬉闹,而是安安静静的,只是小鼻子不时抽动一下。
“小贝,大宝,二宝,”我走过去,蹲下身,依次摸了摸它们的脑袋,“今天家里有大事,你们好好看家,别让外人进来捣乱,知道吗?”
小贝抬起头,黑眼睛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像是应答。大宝和二宝也仰起小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湿漉漉的,带着亲昵和依赖。
“真乖。”我笑了笑,心里踏实不少。
这时,哥哥从前院通往后院的连廊那头走过来,身上沾了点草屑,脸上带着笑:“娘,妹妹,老宅那边都弄好了,‘红枣’套好了,火种罐、米袋、还有爹的旧衣裳,都放在车上了。里正爷爷和柳二叔他们也快过来了吧?”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我和娘对视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襟,朝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