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晨光熹微，陈潇就已经打开了卧室的灯。
他的心有些乱，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是一种被猎人锁定的、无处可逃的寒意。
陈潇坐立难安，他深知，黑暗中的敌人最致命。
在房间里思考了许久，他最终下定决心，开门走出了家。
路边的路灯还亮着，散发着昏黄的光，街上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商贩在准备着一天的生计。
陈潇加快脚步，径直来到了小芳老师住的小区。
东边的角落，太阳刚露出它羞红的脸颊，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柔的橘色。
陈潇打开手机，给小芳老师发了条消息。
没过多久，小芳老师就回了消息。
陈潇站在小区门口没多久，就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潇，你怎么这么早来找我啊？”
女孩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惊讶和担忧。
“睡不着，过来问问你想好了没有。”陈潇平静地开口，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看着陈潇冻得有些通红的脸颊，小芳老师心中一软，拉着他就上了楼，“有什么事去我房间说，外面太冷了。”
来到小芳老师家里，女孩先给他倒了杯热水，“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陈潇抿了两口，放下了水杯，神情严肃地看着女孩。
“小芳老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我还没想好……”女孩说着，低下了头。她还是没法回答陈潇，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份工作。
听了女孩的话，陈潇端起水杯，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陈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女孩的话打断了他的沉默。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就行了！”陈潇平静地说道。
“陈潇，我……”女孩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道：“陈潇，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一个问题也并非只有两种答案。”
女孩的神情有些憔悴，陈潇平静地听着，认可地点了点头。
“陈潇，你现在还小，不知道找工作的压力有多大。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喜欢就能干，不喜欢就不干的。我，我不想失去这个工作。”
“小芳老师，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求职经历吗？”陈潇好奇地问。
女孩轻轻点点头，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那是一段被现实磨平棱角的岁月。
“我啊，大学没毕业就考了教资。一开始我也没想过要当老师，我觉得当老师又累又苦，工资还低。那时候的我啊，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能找到一个轻松又赚钱的工作，只想找自己感兴趣的。那时的我呀，总觉得机会无限，有大把的工作等着我选择。现在想想啊，当时的自己是那么愚蠢。”
“在大学里，我参加了企业校招。我用心做的简历，最后却被无情地丢到了垃圾桶里。从那一刻开始，我才见识到了社会的残酷现实。”
“后来，我又辗转反侧，找了好几家公司，要么是学历不够，要么就是面试没通过。不出意外，我一次次的落选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了自我怀疑，我的自信心一次次的被按在地上摩擦。那是我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可我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我又在招聘软件上寻找工作，我开始用心地准备简历，认真地准备每一场面试。这时的我啊，心里想的只是怎么能找到一份高薪工作，自己感不感兴趣，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我以为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怎么说也能找到一份高薪工作，可得到的回答，一直是‘回去等通知’，接着就没有后续。”
“看着周围的同学都已经陆续上了班，我开始有些急了。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是不是我自己专业知识学得不够好。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们那些早早上班的，要么就是家里托关系找的工作，要么就是随波逐流，随便找了一个和自己学的专业没关系的低薪工作。”
“他们和我说，自己只是先找一个工作过渡一下生活，他们以后还要自己创业，要自己开公司给自己打工，说那样自己就再也不用看老板的脸色了。看着他们豪情壮志的笑容，我开始有些害怕了。”
“曾几何时，我也天真的和他们一样，心比天高，豪情壮志，总觉得自己能干出一番事业。可看看现在的自己，我才明白了，很多人这一过渡，就是一辈子。”
“再后来啊，我不抱任何希望地投了阳城一中的简历，本以为又是石沉大海，可我收到了学校的面试邀请。最后，我来到了阳城一中，做了心理老师。我啊，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职业。”
小芳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陈潇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却又无比熟悉的故事。
“小芳老师，你之所以下不定决心，是因为害怕丢了工作之后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吧！”陈潇一语道破了她内心的恐惧。
女孩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潇啊，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不同的人，面临不同的选择，而每个选择背后，都是无可预料的后果。我不想把自己置于危险和不确定之中，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赌自己的未来。我疲惫了，厌倦了，也害怕了。”
女孩说完，神情复杂地看着陈潇。
“好了，老师，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了。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陈潇认真地看向她。
“你说！”
“你的理想是什么？”
听了陈潇的话，女孩陷入了沉思。
要是曾经的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想成为一名画家”。可看了看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女孩摇了摇头。
“我没有理想！”女孩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说道。
“不，小芳老师，你可以慢慢想想，不急着回答，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小芳老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丢掉这份工作的。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和我说也不迟。学校的事我会帮你解决，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女孩紧张地看着陈潇。
“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睡，睡一觉？”女孩不确定地反问道。
“嗯，你昨晚没休息好吧，黑眼圈那么重。睡个好觉吧。我说过，我会帮你解决一切问题。”陈潇说完，开门下了楼。
小芳老师的话，陈潇记在心里。
多少人曾经的豪情壮志，最终都消磨在了现实的琐碎里。
回想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他的心里又是何种滋味？
一切宛如昨日。
屠龙的少年，终究成龙。
现实与理想的碰撞，在此刻形成了一个令人唏嘘的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