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央，那座由黑曜石和玄铁临时搭建的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而热烈。
陈凡坐在主位上，暗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左边是伤势被暂时稳住、脸色依旧苍白的墨尘，以及匆匆赶回的风灵子。右边则是几名破天军统领和负责营地内务的执事。公输墨并未现身，据风灵子说，数日前他便宣布闭死关，修复那具受损的机关傀儡核心。
“先说说损失。”陈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风灵子上前一步，面色沉重：“回禀教主。此次遭袭，外围破天军战死一百二十七人，重伤无法再战者五十三人。营地防御阵法受损三成，储备灵石消耗近四成。若非教主及时赶回……”
陈凡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阵亡将士的尸骨妥善收敛，日后带回故土安葬。重伤者全力救治，不惜代价。阵法和物资，尽快修复补充。”
他的目光落在墨尘身上：“你的伤，如何？”
墨尘咧嘴一笑，牵动伤口又疼得龇牙：“死不了！教主您渡过来那股力量很管用，就是……有点饿。”
众人闻言，紧绷的气氛稍缓。陈凡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屈指一弹，一个玉瓶飞向墨尘：“里面是十颗‘生生造化丹’，配合你体修功法，半月内应可痊愈七成。剩下的，需要时间温养。”
墨尘如获至宝，连忙接过：“谢教主！”
“说说具体情况。”陈凡看向风灵子，“对方如何找到这里？来了多少人？除了玄天剑宗和万法仙盟，可还有其他人？”
风灵子整理了一下思绪，快速道：“根据俘虏和战场痕迹判断，对方是追踪而至。我们推测，很可能是教主您在黑风谷或返回途中，被某种追踪秘法锁定了大致方位。他们先派小股精锐探查，确认位置后，才调集了这支约三百人的队伍。领队的是玄天剑宗外门长老‘断岳剑’贺千山，合体初期。万法仙盟那边是两名炼虚巅峰阵法师，周衍和罗通。”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是否还有其他人……属下在主持营地防御时，曾隐约感应到极远处有数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观战，但并未靠近，也未出手。观其气息，不似剑修或寻常法修，反倒……有几分神道韵味。”
“神道韵味？”陈凡眼神一凝，“净世神殿？”
“极有可能。”风灵子点头，“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或者……在评估。”
陈凡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净世神殿的人在观战，却没有插手。是顾忌三大派表面的合作约定？还是想坐收渔利？或者，他们有更大的图谋？
“俘虏呢？”陈凡问。
“玄天剑宗俘虏三十二人，万法仙盟俘虏四十五人，皆是重伤被擒。属下已初步审问，但这些人多是外围弟子或普通执事，所知有限。只确认他们确实是分属两派，此次行动由各自高层下令，目标是……剿灭我幽冥圣教，擒杀教主。”风灵子谨慎地看了陈凡一眼，“另外，从几名玄天剑宗俘虏口中得知，他们宗内似乎对‘封天’法则碎片极为重视，贺千山身上可能带着某种探测封天法则波动的法器。”
陈凡心中冷笑。果然，玄天剑宗是冲着封天道君的遗产来的。至于净世神殿，目标应该是神血和渎神之息。
“俘虏全部单独关押，严加看管，稍后我亲自处理。”陈凡道，“当务之急，是立刻转移营地。”
“转移？”墨尘一愣，“教主，咱们打退了他们，现在转移岂不是……”
“正因为打退了他们，才必须立刻转移。”陈凡冷静分析，“此次来袭的并非三大派主力，只是先锋。贺千山和周衍、罗通被杀，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去。届时，来的就不会是三百人，可能是三千人，甚至三大派联手围剿。此地已经暴露，不可久留。”
众人神色一凛，立刻明白了其中利害。
“风灵子，你立刻组织人手，将能带走的所有物资、典籍、阵法核心全部打包。墨尘，你负责整编破天军，轻伤员随队行动，重伤员……想办法用大型飞行法器或传送阵先行转移。”陈凡快速下令，“给你们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全员撤离。”
“是！”风灵子和墨尘齐声应道。
“另外，”陈凡补充道，“撤离路线要隐秘，分批次、多路线进行。最终汇合点……暂定‘陨星峡谷’。”
“陨星峡谷？”风灵子思索片刻，“那里是坠星荒原深处，环境恶劣，空间紊乱，且有大量星煞罡风，寻常修士难以深入。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只是……”
“只是生存艰难，且可能遭遇荒原原生危险。”陈凡接话，“但正因为如此，三大派大规模搜捕的难度也会极大。我们需要时间休整，需要时间……让我恢复巅峰，也让你们变得更强。”
他站起身，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传令下去，此次转移，务必隐秘迅速。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痕迹，全部抹除。六个时辰后，我不希望留下任何能让追兵轻易找到我们的线索。”
“遵命！”众人轰然应诺，迅速散去执行命令。
大殿内只剩下陈凡一人。他走到窗边，望向营地外尚未完全清理的战场，以及更远处灰暗的荒原天际。
压力前所未有的大。三大派任何一个，都是庞然大物，如今可能联手。净世神殿更是神秘莫测，手段诡异。幽冥圣教在上界根基浅薄，如同风中浮萍。
但，那又如何？
他从一介矿奴走到今天，哪一步不是逆势而行？哪一次不是在绝境中杀出血路？
“吞噬……封禁……神性……”陈凡内视紫府中缓缓旋转的暗金漩涡，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无穷潜力，“还不够。我需要更快地消化这些力量，需要更多关于上界法则的领悟，需要……更强大的吞噬对象。”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那些俘虏，那些即将到来的追兵，甚至是……净世神殿的神官，玄天剑宗的剑修老祖，万法仙盟的阵法大师……都将是他磨砺自身、壮大法则的养分！
“想要我的命，想要我身上的东西？”陈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来吧。看是你们先把我撕碎，还是我先将你们……吞得干干净净！”
他转身，走向大殿后方的密室。在转移之前，他需要先处理那些俘虏，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修为、记忆、乃至灵魂中关于上界各派功法、秘辛的碎片。
吞噬，进化，变得更强。这是他在这弱肉强食的上界，唯一的生存法则，也是他通往魔道巅峰的必经之路。
六个时辰，在紧张有序的忙碌中飞速流逝。
当最后一队破天军将士在墨尘的带领下，踏入临时构建的小型传送阵，消失在光芒中后，陈凡站在已成空营的废墟前，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短暂停留过的土地。
风灵子布置的连环自毁阵法已经启动，倒计时三十息。
“走吧。”陈凡对身旁的风灵子道。
两人化作流光，朝着与主力部队不同的另一个方向掠去。他们将作为疑兵，引开可能的第一波追踪者，并在途中清除队伍留下的细微痕迹。
在他们离开十息后，身后的营地轰然爆炸，火光冲天，阵法的自毁将一切痕迹彻底掩埋。
而与此同时，数千里外，数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这片区域飞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白金神袍、面容笼罩在柔和光芒中的男子。他手中托着一个晶莹的水晶球，球体内，一丝暗红色的气息正在缓缓游动，指向某个方向。
“渎神者……你跑不掉的。”神袍男子轻声低语，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唯有纯粹的、冰冷的“净化”意志。
狩猎，已然开始。
但猎物与猎人的界限，在这片名为上界的残酷丛林里，从来都不是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