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场的喧嚣在萨满踏入中央时陡然凝固,仿佛空气都被那根缠绕着魂火的图腾杖吸走。
年迈的兽人萨满银发如铁线虬结,兽皮长袍上缀满泛着幽光的颅骨与魂火水晶,杖头镶嵌的独眼颅骨突然转动,两道幽绿光芒如实质般扫过赵云等人。
众人只觉一股冰冷的压力扼住魂魄,胸腔内的心跳都随之滞涩 —— 那是能洞穿心神的精神凝视,仿佛灵魂被剥去所有伪装,暴露在远古的审判之下。
“战吼对决,非血肉之搏,乃魂灵之争。”
萨满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却像是无数个声音在同时低语,在角斗场穹顶下形成沉闷的回响。
“踏上战魂台者,需直面心魔幻象,守持本心。若心神失守,便会被战魂吞噬,沦为行尸走肉。”
话音未落,中央沙地突然震动,一座由紫色水晶构成的圆形高台缓缓升起。台面刻满复杂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吞吐幽紫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无数痛苦的呻吟。
阿莱娅深吸一口气,金色兽瞳映着水晶台的诡异光芒,率先踏上台面。她的兽皮靴与水晶接触的刹那,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魂火如锁链般从地面窜出,将她紧紧缠绕。
瞬间,阿莱娅仿佛回到了永冻苔原的极夜。刺骨的寒风中,她看见族人冻僵的尸体像枯木般倒伏在雪地里,每张面孔都凝固着绝望的表情。
紧接着,画面一转,妮娅的身影出现在深渊触手的缠绕中,小女孩的哭喊声穿透风雪,却越来越微弱。
“不…… 妮娅!”
阿莱娅下意识地嘶吼,猫耳紧紧贴在头颅上,利爪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滴落在水晶台上,竟被符文迅速吸收,让幻象更加清晰。
“姐姐!”
妮娅在场外焦急地呼喊,却被赵云轻轻按住肩膀。
“别干扰她,这是她必须独自面对的考验。”
阿莱娅的战吼在喉咙里打转,混合着痛苦与愤怒。
她看着幻象中妮娅逐渐消失的身影,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与妮娅在黑暗森林中相互依偎取暖的夜晚,闪过赵云在黑月祭坛中为保护众人浴血奋战的背影,闪过莉亚在黑月祭坛救援她时的关心眼神。
“我不是一个人……” 她喃喃自语,瞳孔骤然凝聚起炽热的光芒,“我有要守护的人!”
一声混杂着故土呼唤与守护决意的战吼从她喉咙中爆发,声浪如金色的利刃,劈开重重幻象。
那些魂火锁链在声浪中寸寸断裂,水晶台上的符文光芒随之黯淡下去。
萨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缓缓开口:“通过。”
阿莱娅踉跄着走下战魂台,额头上布满冷汗,皮肤还残留着魂火灼烧的痕迹,但她却朝妮娅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接下来踏上战魂台的是洛斯。当他的脚踏上水晶台时,四周突然响起密集的箭羽破空之声。
无数黑色的幻影箭矢从虚空中射来,每一支都带着他无比熟悉的气息 —— 那是风痕佣兵团覆灭时,黑巫妖随手凝聚射向团长罗尔的魔力箭。
洛斯的翡翠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罗尔的幻影倒在血泊中,却依然努力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罗尔……”
洛斯的声音哽咽,翡翠弓在手中剧烈颤抖。他单膝跪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刻。
就在这时,罗尔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洛斯,风痕的意义在于守护和自由。”
洛斯浑身一震,罗尔的幻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赵云、阿莱娅、莉亚和妮娅的笑脸。
他想起了在冰原上与众人并肩作战的日子,想起了赵云那句 “我们需要你”。
“罗尔,我没有忘记你的教导。”
洛斯喃喃自语,猛地站起身,将翡翠弓举起,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拉满弓弦。
“为了守护和自由!”
他大喊,声音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虚空中的幻影箭矢在这股信念的冲击下纷纷碎裂,水晶台上的符文光芒也随之减弱。
萨满点了点头:“通过。”
莉亚踏上战魂台时,冰蓝色的长发突然无风自动,周围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无数冰晶从战魂台中升起,却在接触到她的刹那化作紫色雾气,凝聚成一幅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 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古老营帐在烈焰中崩塌,身着冰霜长袍的族人被深渊触手撕裂,痛苦的哀嚎响彻云霄。
“这是?”
莉亚喃喃自语,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紫色雾气越来越浓,化作无数冰棱刺向她的心脏。
莉亚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冰霜魔力在掌心汇聚,却发现魔力在接触雾气的瞬间被迅速腐蚀。
她想起了赵云说埃洛斯提示过的:“深渊会利用一切弱点”。她猛地闭上双眼,不再抵抗,而是用心去感受那些画面。
在营帐倒塌的轰鸣声中,她仿佛听见一个温柔而遥远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孩子,活下去,守护最后的希望。”
“我明白了。”
莉亚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的力量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
她没有发出战吼,而是将双手轻轻按在战魂台上,冰霜之力不再是攻击的武器,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屏障,将紫色雾气隔绝在外。
水晶台上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最终缓缓熄灭。
萨满的眼中露出一丝讶异:“通过。”
妮娅站上战魂台的刹那,整个角斗场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寒风在她耳边呼啸,她发现自己回到了被抛弃的那一天,雪地里只有她一个人,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要…… 不要丢下我……”
她的声音颤抖,银铃耳饰发出急促的颤音。
黑暗中,无数冰冷的手从地下伸出,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往深渊里拖拽。妮娅害怕地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阿莱娅找到她时,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想起了赵云在冰原上为她披上兽皮时,那关爱的眼神;想起了洛斯为她寻找食物时,那专注的背影;想起了莉亚用冰霜之力为她变出漂亮雪花时,那温柔的笑容。
“我不是一个人……”
妮娅喃喃自语,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我有姐姐,有赵云大人,有洛斯哥哥,有莉亚姐姐…… 我有家人!”
她猛地睁开眼,银铃耳饰爆发出清越的响声,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水晶台上的符文光芒亮起又迅速熄灭。
萨满的声音带着赞许:“通过。”
最后走上战魂台的是赵云。当他的脚踏上水晶台时,左臂的龙纹突然剧烈发烫,青芒与水晶台的幽紫色光芒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鸣响。
出乎意料的是,战魂台并未化出幻象,而是直接重现了长坂坡的惨烈场景 —— 战火熊熊燃烧,曹军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糜夫人含泪将幼主递到他怀中,然后转身投入枯井。
“夫人……”
赵云喃喃自语,碎星枪拄在地上,支撑着微微颤抖的身体。他看见无数曹军将士手持长矛冲来,将他团团围住。
“主公…… 末将无能……”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自责。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回不去了,赵子龙,你将永远困在这个异乡,看着一切熟悉的人和事离你而去。”
赵云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龙纹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来。
“赵云大人!我们需要你!”
阿莱娅和妮娅的呼喊从记忆深处传来。
赵云浑身一震,眼前的长坂坡幻象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阿莱娅扑向敌人时的勇猛、洛斯拉弓射箭时的专注、莉亚挥动长剑施展冰霜之力时的优雅、妮娅笑容时的纯真。
“我是常山赵子龙。”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长坂坡七进七出,我未曾退缩;异乡漂泊,我亦当坚守忠义!”
话音落时,龙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芒,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将水晶台上的符文彻底击碎。
幽紫色的雾气在青芒中寸寸消散,萨满手中的图腾杖顶端颅骨突然发出 “咔嚓” 一声轻响,裂开了一道缝隙。
萨满看着战魂台上的赵云,又依次扫过台下的阿莱娅、洛斯、莉亚和妮娅,幽绿的眼眸中充满了赞赏。
他高举图腾杖,声音洪亮地宣布:“‘龙之逆鳞’佣兵团,三轮挑战,悉数通过!”
角斗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无数兽人观众站起身,用拳头用力捶打胸膛,发出震天的战吼,看台上的旌旗也随之挥舞。
此前挑衅阿莱娅的魁梧兽人,此刻单膝跪地,以拳触地,向赵云等人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监考官走上前来,将一枚刻有战魂图腾的令牌递给赵云。当令牌入手时,赵云清晰地感觉到龙纹与令牌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他点了点头,将令牌收入怀中。
至此,“龙之逆鳞” 佣兵团正式通过了兽人角斗场的勇气试炼。战魂台缓缓沉入地下,角斗场的喧嚣渐渐平息。
阳光透过角斗场的穹顶,洒在五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他们走下台时,周围是无数敬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