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光复的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速传往北京紫禁城。
皇宫内内,皇帝朱常洛等这个消息已经等了好久。
他仔细阅读着两广总督张鸣鹤和总兵官陈璘联名呈递的报捷奏章。
当看到“葡夷授首,濠镜光复”八字时,紧锁多日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开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哈哈哈...朕就知道论打仗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几个国家能够是我团结起来的华夏民族的对手。好,打的好,对张陈二人朕重重有赏。”
随后朱常洛又对侍立在旁的孙承宗、袁可立、徐光启等几位在京的内阁辅臣道:“澳门虽已收复,然如何处置,方为万全之策,诸卿可有见解?”
吏部辅臣赵南星出列道:“陛下,濠镜被西夷盘踞多年,夷风浸染,恐非善地。依老臣之见,当仿效内地府县,设立官府,派遣流官,严加管束,清除夷俗,以正视听。”
赵南星自进入内阁以来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全国各地不断的进行调研,为朱常洛推行吏员俸禄改革出力甚多,全国各地每一个府州县的组织架构和需要供养的吏员数量,基本上都是在赵南星的组织下确认的。也正因如此才有了朱常洛在全国进行吏员俸禄改革的成功推行。
因此当赵南星听闻大军收复澳门后,内心非常激动,立刻谏言在澳门派遣流官,对其加强管理。
而礼部辅臣温体仁则补充道:“赵阁老所言甚是。此外,臣建议应将盘踞澳门之葡夷和其眷属,尽数驱逐出境,使其永不得入我大明境内,以绝后患。其商栈、货仓,可充公入库,赏赐有功将士。”
赵南星和温体仁两个内阁辅臣的建议,代表了朝中相当一部分保守官员的观点——对收复的失地,进行彻底的“净化”和同化,消除一切外来影响。
然而,朱常洛却微微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目光落在了南方那个小小的半岛上。
“卿等所言,虽是老成谋国之道,却未必适用于今日之澳门。”朱常洛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朕近日详阅广州战报及南洋商情,深知此战之胜,火炮之利至关重要。而西洋诸国,于火器、造船、航海乃至天文算学,确有独到之处。若将葡夷尽数驱逐,澳门夷商绝迹,我大明岂非自绝于外洋,重蹈闭关锁国之覆辙?”
他顿了顿,继续阐述自己的思考:“澳门被葡人经营数十年,已成南海贸易重要枢纽。其商路通达西洋、印度、南洋乃至东瀛,每年流入之白银、奇货不在少数。若骤然以内地之法管理,严控商贸,恐商路断绝,市井萧条,反失其利。且地方流官,若不解外情,苛索盘剥,恐生民怨,亦非朝廷之福。”
几位阁臣闻言,面面相觑,意识到皇帝的考虑远比他们更为深远。
朱常洛转过身,目光扫过众臣,说出了他早已酝酿成熟的方案:“朕意已决。澳门既已光复,自当重归大明管辖,然其治理,需因时因地制宜。
其一,澳门不再隶属广东布政使司,升格为大明皇帝直辖之特别商埠,由朝廷直接派遣‘澳门提督’总揽军政及重大商务,其下可设同知、通判等佐贰官,然首要之员,需精通夷情,通达商事。
其二,收缴原居住澳门之葡萄牙征服者和商人们在侵占澳门期间的非法所得,对其中残害大明百姓者,依大明律进行处置。对风评较好的西洋商人,在遵守大明律法、缴纳商税、接受管辖之前提下,准许其继续居住、经营,但不许其传教。
其三,仿福建月港市舶司制度,在澳门设立‘市舶总司’,专司海外贸易管理,抽解关税,招徕远商。凡海外商船来大明需要在广东广西等地贸易者,皆需先至澳门登记、抽分,方可进入广州或其他口岸。
其四,鼓励大明商民赴澳经营,与夷商公平交易,学习其语言、技艺。
其五,于澳门设立‘译馆’和‘格致院’,招募通晓西洋文字、技艺之人,翻译西学典籍,研究火器、造船、历法等术。”
其六,着内阁立刻派人前往澳门同被俘虏的葡萄牙人进行谈判,让其赔偿此次他们进攻广州对我大明造成的损失,并缴纳其侵占我澳门期间的各项税收和土地使用费,商讨今后葡萄牙人在华贸易的惩罚性税收。否则的话我大明将无法保证被俘虏葡萄牙人的性命,也必将会深入欧洲对葡萄牙进行报复。
朱常洛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既确保了中央朝廷对澳门的绝对主权和严密控制,又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澳门作为国际贸易港口的活力和吸引力,更隐含了“师夷长技”的开放心态。
朱常洛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将澳门打造成一个可控的、面向世界的窗口,既能为国库带来稳定的关税收入,又能为大明汲取外部知识和技术提供一个前沿基地,避免与飞速发展的世界彻底脱节。
朱常洛的金口玉言,很快化作了正式的诏书和政令,由钦差大臣携往广东宣谕。
当张鸣鹤和陈璘接到这份远超预期的处置方案时,先是惊愕,随即便是深深的叹服。
陈璘尤其感慨,他本以为收复澳门后,朝廷会采取较为保守的封闭政策,没想到皇帝陛下竟有如此开阔的胸襟和长远的眼光。
在朝廷钦差和广东官府的共同主持下,澳门的政权交接和制度变革平稳推进。
大明的龙旗在澳门上空高高飘扬,象征着主权回归。
原葡萄牙殖民行政机构被解散,取而代之的是大明澳门提督府和市舶总司。
查抄葡萄牙人在澳门的财产总共获得2000万白银,足以弥补此次广州之战的所有开支,并且还盈余了许多。
这让以张鹤鸣为首的大明传统官员和军队第一次看见了海上贸易的巨大利润。
而且更关键的是此后澳门的所有商业活动都要缴税,这简直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与此同时,朝廷从内地选拔的精干官员和吏员陆续到位,开始按照新的章程管理澳门。
广州、福建乃至江浙的商帮闻风而动,纷纷涌入澳门,开设商栈,与西洋商人洽谈贸易。
澳门非但没有因政权更迭而衰落,反而因为获得了大明中央政府的正式认可和大力扶持,以及更为规范、透明的贸易环境,吸引了更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船。
码头上比以前更加繁忙,各种语言、各种肤色的商人穿梭其间,货物堆积如山,白银的流通更加顺畅。
陈璘在完成驻防交接,确保澳门局势稳定后,率主力水师班师回广州复命。
他站在船头,回望着渐渐远去的澳门半岛,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这里,是他洗刷国耻、建立不朽功勋的地方;这里,也承载着大明帝国走向海洋、面向未来的新希望。海风猎猎,吹动他的战袍,也仿佛吹开了历史新的一页。
远在北京的朱常洛,通过源源不断送达的奏报,密切关注着澳门的点滴变化。他知道,收复澳门并使其焕发新生,只是他重塑大明宏伟蓝图中的一步。不过很快他也接到了来自福州,日本和辽东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