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姐的述说对于我来说,倒是让我省下了不少功夫。
但同时也尚存几个谜题还未解开。
首先是这把壶是新平镇所制作没错,但为什么会有新平镇的鬼物附身在内?
其次便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伊田助男的事迹按理来说,在胜利壶生产之前就应该街知巷闻了。
我们都猜测胜利壶中的鬼物是那个时期的军人。
那也不应该对伊田的后代有如此大的敌意才对。
我的直觉和经验告诉我,这其中的故事才是解决这件鬼事的关键。
接下来我就详细询问了杨姐和伊田先生一些细节。
比如他们如果去到其他地方,还会不会有现象发生。
比如他们是否查了一下这把壶去他们家之前的往事。
杨姐和伊田先生的回答让我意识到,这件事情远比我想的要棘手得多。
伊田先生告诉我,他们也查了一下壶的由来。
可惜一无所获。
这也是他们来新平镇的第二个原因。
更为重要的是,不论他们是出差,还是旅游。
就算没有把壶带在身边,同样会有现象发生。
并且这种恐怖的现象,只针对伊田先生一人!
这就让我十分费解。
要知道省份之间、国家之间的界限是很牢固的。
我在之前说过,没有什么鬼物能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之下跑去别的省或者他国影响人。
除非是把鬼物栖身的东西带在了身上。
但无论如何,即便是听杨姐夫妇的述说,我还是不太放心。
所以当下我就拿了罗盘,在胜利壶周围绕了一圈。
可罗盘的盘相却让我大吃一惊。
有些疑问也瞬间解开。
盘相显示,胜利壶中的确栖身了东西。
但并非鬼物,也不是张老板孙子所遇到的那种恶阴。
而是另一种存在。
我们行内叫做“念”。
念这种东西极为复杂,但又极为单一。
它属于介于鬼与恶阴之间的另一种方式。
简单来说,它并非鬼,也不并非恶阴。
并非善,也并非恶。
想要了解念这种东西,就首先要理解“念”这个字。
此字始见于商代甲骨文,字形从心为形。
其本义是思念、想念。
又指想法、念头,作名词之用。
后来又有“读”的意思。
学界一般认为“念”是一个形声字,其中“心”是个形旁。
“念”是想到的意思,而“想”是一种心理活动,所以古人用“心”字作“念”字的形符。
而“念”的本义是“现在心中思念”。
“念”和“想”是近义词。
但不同在于,“想”表达主观的愿望,因为希望得到而思念,东西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
而“念”强调现在思念,东西已经存在。
“念”的对象是具体、清晰的。
比如:挂念父母、惦念家里的事、怀念祖国、思念家乡、眷念亲人。
挂念、惦念、怀念、思念、眷念等词都表示因感情所系而经常发生的想念,其作用的对象都是已经存在的。
而“念”也可以作名词,表示“想法、主意”。
如“信念”,指自己认为可以确信的想法。
看文艺作品或听故事时,人们对情节发展或人物命运会产生关切的心情,这种心情叫“悬念”。
“妄念”和“邪念”都指不正当的念头。
“念”可以放在心里,也可以口头表达出来。
因此“念”的另一个意义是“读”。
如:念信,念报,念经。默读也可说成“默念”。
上学要念书,所以“念书”也指上学,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也可说成念小学、念中学、念大学等等。
换句话来说,“念”是心生,由已经存在的对象所引发。
所以有“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之间”等等词语。
我们一辈子有无数个“念”产生,我们把这些叫做“念头”。
而这些念头,如果加入了执着、执迷,就变成了“执念”。
胜利壶中的“念”,便是由人所引发的执念,得到了一定的量之后,幻化成了另一种比较具象的形式。
前面我说过,念这种东西无善无恶。
最主要的是要看这个“念”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如果我们十分坚信自己就是最棒的。
这种坚信日积月累未能破灭或者更改,就会变成“信念”。
久而久之,在信念的驱使下自己也就会朝着“最棒”这个目标去做出一些行为。
同理。
如果我们十分坚信自己就是无恶不作的。
那久而久之,这种信念就会驱使自己的行为与内心,去做出一些为恶的行为。
再打个比方:
如果我们坚信自己眼中所见皆是人间至情。
那么不论你遇到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或者挫折,都能从中看到光明的一面。
这就是你“念”所带来的乐观。
反过来也是一样。
若我们坚信自己眼中的世界皆是黑暗、肮脏。
那么不论你遇到什么有利于自己的事情或者喜事,你所看到的都是至暗的角落。
这就是你的“念”所带来的悲观。
我们华夏的文字,不仅仅是用来平常记录的。
老祖宗们在造字的时候,就将“道”藏在了字之中。
我们单说“念”这个字所蕴含的“道”。
事先声明,接下来的内容为我自己非常浅薄的感悟。
如有不妥之处,还请诸位读者斧正。
若有读者有其他感悟,欢迎评论。
我自当虚心学习。
念,生念、起心动念。
上今下心。
凡是起念,都带着心。
而心有千万思量。
思量一起,我们的本性就在其中。
佛门有修菩提心之说。
而修菩提心的前提,是要修出“出离心”。
传统意义上的出离心,指的是厌离轮回痛苦、追求解脱安乐的心。
在佛门的视角里,痛苦由执着而来。
所以实际要远离的是执着。
当然,我学习佛学理论尚浅,谈不上什么论道。
对于出离心,我的感悟为出离当下。
即,起心动念的一刹,出离自己的念,去看清楚自己的念是如何产生、因何而生、是善是恶,动念后又该如何行为。
这一点,与王阳明之心学的四句教言非常契合: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无善无恶,指人作为物体来说是没有善恶之分的。
只有当人们产生意念活动的时候,这种意念所支配的行为,才会造成是非善恶的影响。
于是这种意念,也就有了是非善恶的差别。
而正确地区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就是良知。
以良知为标准,按照为善去恶去行动就是格物。
我对出离心的浅薄理解与实践来说。
我并非善良之人,也谈不上大恶。
我也从不自诩高人,或者大师。
说到底,虽所学不同,我依旧是一个凡人。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会恶念。
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当恶念生起,意识到了这是恶念,这就是良知。
道门中称为“识性”。
此种发现恶念的“念”,是药,是医我们自己的药,是光,是我们自己的真性之光。
而不被恶念支配行为,就是格物。
所以王阳明的这四句教言,反着看,其实就是一篇如何发现自己本心的教程。
扯远了,回到“念”上。
念,不仅仅可以作用在自己身上,也可以付诸于其他物品或者人身上。
比如神像。
一个对佛门有虔诚、坚定之信仰者,他所供奉的神像一定会有所“灵验”或者神奇的现象出现。
这是因为念从量变达到质变后,就会转化为“信仰”。
当信仰无比坚定又无比纯粹之时,你的眼中自然有神奇的事情发生。
简单来说,“念”这种东西便是如此。
但从念转化信仰,并非一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在这里我们就不过多的阐述了。
单单来说胜利壶中的“念”。
根据杨姐目前对胜利壶的了解,再加上我自己的推测。
我猜测这把壶,最早的时候应该是送给抗战战友的礼物。
又或者是曾经供奉在某位烈士的神主牌,或者墓前。
甚至有可能是某位烈士的陪葬品也说不定。
以伊田先生所受到的影响来看,这把壶里的念,应该与抗日有关。
有了大致的猜想,我便和杨姐和伊田先生约好。
等他们今晚先好好休息,第二天再去查一下这把壶的故事。
当然,在此之前,我要先做一些措施。
最起码让他们今晚不会被胜利壶中的念影响。
既然知道了是什么,那就好办了。
对于念这种东西,最好的解决方法并非符咒、法器、咒语之类的。
要知道人的念,可以不动如山,但同时也可以分散转移。
所以我让杨姐他们打开酒店房间里的电视。
然后找一部抗日电影或者电视剧,播放一整夜。
杨姐他们照做了。
虽然晚上因为电视剧的声音,也没有让他们能够休息好。
但起码那天晚上,伊田先生再也没有在梦里被那个看不清五官的人追杀。
这也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原本我以为这件事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毕竟我师父有考古工作者的人脉。
我也能请明哥帮忙。
可万万没想到,关于这把壶的查证会这么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