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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正厅内,沉香袅袅,萦绕在雕梁画栋之间。

林晏垂手立于父亲林文渊身后,目光谨慎地扫过厅内众人。叔父林文博正与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官员低声交谈,几位林家旁支长辈面色凝重地坐在右侧檀木椅上。这是林家每月一次的核心会议,但今日气氛格外肃穆,连平日侍立两侧的仆从都被屏退了。

“晏儿,上前来。”林文渊微微侧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晏趋步上前,向在场长辈一一见礼。他能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审视、好奇、戒备,种种情绪隐藏在客套的颔首回礼中。紫檀木桌上的宣德炉中升起一缕青烟,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旋即消散无形。

“兵部侍郎张大人今日特地过来,有话要问你。”林文渊向紫袍官员方向略一示意,“如实回答便是。”

张侍郎抚须轻笑:“文渊兄何必如此严肃?不过是看看能让圣上亲口称赞的青年才俊何等风采罢了。”他转向林晏,目光却陡然锐利,“听说你前日在琼林宴上,与北院枢密使家的公子相谈甚欢?”

林晏心头一紧。那日他确实与辽国使团中的几位年轻官员有过短暂交谈,内容不过是风土人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兵部官员耳中。他暗自深吸一口气,保持面色平静。

“回大人,不过是礼节性寒暄。辽使称赞江南茶叶,学生便介绍了些许茶道渊源,未涉他事。”

“哦?可我怎听说你们还约了改日品茶?”张侍郎笑容不变,眼神却愈发凌厉。

林晏感到后背渗出细汗。原来那日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监视回报。他稳住心神,恭声回答:“辽使确有此提议,但学生已婉拒,称近日需准备入职事宜,无暇赴约。大人明鉴,学生虽年少无知,亦知两国交往当守分寸。”

张侍郎与林文博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露出真切些的笑容:“很好。如今两国虽已议和,但辽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你即将入职枢密院,更需谨言慎行。”他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听说你箭术了得,曾在西郊猎场一箭双雕?”

林晏心中警铃大作。那日狩猎是私人邀约,参与者不过三五好友,且都在偏远山林中进行,怎会传到兵部侍郎耳中?

“学生惭愧,不过是侥幸而已。那日与几位同窗游猎,恰逢双雕掠过,便试了一箭,没想到竟成了。”他谨慎地回答,不敢多言。

张侍郎点点头,不再追问,转而与林文渊谈论起边防粮草调度之事。林晏退至一旁,心中却泛起波澜。原来这次问话,既是试探也是警告——警告他即将踏入的是怎样一个步步惊心的世界。就连私下游猎这种小事都被人密切关注,往后言行更需万分谨慎。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讨论的都是朝中局势。林晏静静听着,逐渐理清了林家所处的微妙境地。作为世代将门,林家历来主战,但自从去年北伐失利、签订澶渊之盟后,主和派势力大涨。林家为存续计,不得不与主和派重臣保持表面和睦,实则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如今朝中主张全力履约者日众,”一位旁支长辈叹息道,“甚至有人提议裁减西北边防,以显诚意。”

“荒谬!”另一位虬髯老者拍案而起,“辽人狡诈,盟约岂可轻信?边防一旦松懈,他朝铁蹄南下,我等岂不成为千古罪人?”

林文渊抬手制止争论:“此事不必再议。边防不可废,但如今局势下,也不宜过于强硬。陛下心意已定,我等臣子自当遵旨行事。”他目光扫过众人,“然则,林家世代忠烈,护国安民之志不可忘。明里遵旨,暗里...”

他没有说完,但在场众人心领神会。林晏注意到叔父林文博嘴角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晏儿,”会议尾声,林文渊再次唤他,“三日后宫中设宴款待辽使,你随我同去。这几日先跟着你叔父熟悉事务,他自有安排。”

林文博笑着拍拍林晏肩膀:“放心,兄长。我定好生教导侄儿。”他转向林晏,压低声音,“明日巳时,来我府上一趟,带你去见几个人。”

林晏恭敬应下,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这位叔父向来与父亲政见相左,是林家内部主和派的代表。父亲让他跟随叔父,恐怕不只是“熟悉事务”这么简单。

次日清晨,余尘早早到了太学。

晨光熹微中,太学朱门高墙显得格外肃穆。他被安排在东侧一间狭小的值房中,桌上已堆了半人高的陈旧文书。学正李大人头也不抬地指派任务:“这些是近三年太学生员考评记录,需要重新整理归档。十日之内完成。”

余尘看了眼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心知这是给他的下马威——一个无背景的边陲小子,凭一纸特许入太学任职,难免遭人排挤。他平静应答:“学生领命。”便开始动手整理。

这些卷宗年代不一,墨迹斑驳,有些甚至被虫蛀蚀。余尘却不急不躁,先按年份大致分类,再逐一检视内容。不到一个时辰,他已发现了问题。这些记录杂乱无章,且明显有多处涂改和缺失。更奇怪的是,三年前同一时期的奖惩记录似乎被人为抽走了一部分。

午时钟声响起,太学生们纷纷前往膳堂用饭。余尘却径直求见学正。

李学正显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汇报,皱眉道:“遇到困难了?才半日就坚持不住?”

“回大人,学生已整理完毕。”余尘递上一份清单,“共计三百四十二卷文书,其中二十七卷有明显涂改痕迹,另有十五卷内容缺失。缺失卷目清单已另附纸上。此外,学生还发现三年前春夏之交的记录存在系统性缺失,推测可能与当时某事件有关。”

李学正愕然接过清单,仔细看了许久,才抬头重新打量眼前的青年:“你...如何做到的?”

“学生家乡近边塞,常有文书整理之需,故习得速阅之法。”余尘谦恭回答,省略了他曾在边军协助整理军报的经历——那不是此刻该提及的事情。

李学正沉吟片刻,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卷宗:“既然你效率如此之高,这里还有一事。太学西斋舍近日常有生员夜半惊扰,声称见鬼影徘徊。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昨日却在墙根下发现这个。”他推过来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似鸟非鸟,似鱼非鱼,周围环绕火焰纹样。

余尘凝视那符号,感到一丝莫名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注意到学正眼神闪烁,似乎有所隐瞒。

“此事本应交由开封府,但太学声誉重要,不宜声张。你既新任事务,就去悄悄查访一番,勿要惊动他人。”

余尘领命退出,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又一件无人愿接的麻烦差事。但那个符号在他脑中盘旋不去,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下午,余尘前往西斋舍查访。这是一处年代较久的斋舍,青砖灰瓦,古树参天,与太学新建的东斋相比显得阴郁许多。他在发现符号的墙根处仔细勘察,果然找到了一小块撕裂的青色布料,质地精良,不似寻常生员所用。更奇怪的是,那块布料的织法他从未见过,隐约有金属丝线混纺其中,触手微凉。

“先生也来查那夜游神的事?”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尘转身,见是一个身着洗得发白襕衫的年轻学子,眼神明亮,带着几分书卷气。

“你是?”

“学生沈喻,就在西斋舍居住。”年轻人拱手行礼,“这几日闹得人心惶惶的,学正终于派人来查了么?”

余尘注意到沈喻的衣衫虽旧却整洁,手指上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子,是个典型的寒门学子。“你可曾亲眼见过所谓?”

沈喻四下张望,压低声音:“不瞒先生,学生昨夜苦读晚归,确见一黑影掠过斋舍屋顶,速度极快,不似常人。更奇怪的是...”他犹豫片刻,“那影子似乎穿着某种反光的衣料,月光下泛着青光。”

余尘心中一动,取出那片青衣碎片:“可是类似此种布料?”

沈喻仔细察看,突然脸色微变:“正、正是!先生从何处得来此物?”

“就在此处拾得。”余尘注视着他的反应,“你似乎认得这布料?”

沈喻急忙摇头:“学生怎会认得?只是那夜所见黑影衣着似乎就是这种泛青光的料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听说之前调查此事的王博士,也曾找到过类似布片,不久后就请辞归乡了。”

余尘若有所思地收起布片。黄昏时分,他按名录寻访其他可能目击“鬼影”的生员,却接连碰壁。大多数人讳莫如深,唯有一个叫做赵珩的贵胄子弟嗤笑道:“什么鬼影?不过是些寒门学子夜半苦读,眼花了罢了。先生何必大惊小怪?”

当余尘问及那个神秘符号时,赵珩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从未见过。先生还是专注于教务为好,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少碰为妙。”

走访无果,余尘回到值房,重新审视那个符号。他越发觉得此事蹊跷,决定去找林晏商议。不仅为符号之事,更因他入职太学已一日,林晏却未曾派人问候过只言片语,这与他印象中那位热心肠的贵公子不符。

同日巳时,林晏准时抵达叔父府邸。

林文博的宅邸与林府主宅风格迥异,更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精致婉约,少了些将门世家的豪迈气派。假山流水,曲径通幽,每一处景致都经过精心设计,显得格外雅致,却也让人感到一种刻意的压抑。

林文博亲自引他入内室,那里已有两位官员等候。经介绍,一位是户部侍郎王志,另一位是御史中丞周明。都是朝中主和派的重要人物。

“贤侄近日风头正盛啊,”王侍郎笑眯眯地递过茶盏,“那日琼林宴上所作的《安邦赋》,连圣上都夸其中有化干戈为玉帛的胸襟,看来我大宋又添一位通达时务的俊杰。”

林晏接过茶盏,心下雪亮。他那篇赋明明主旨是“强兵方能止战”,如今却被曲解为主和之言,还被传到皇帝耳中,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他轻抿一口茶,清香甘醇,是上等的龙井,却让他喉中发苦。

“学生才疏学浅,蒙圣上错爱,实在惭愧。”他谨慎应答。

周御史单刀直入:“林贤侄即将入职枢密院,可知如今首要之务是什么?”

“自然是整饬军备,巩固边防。澶渊之盟虽签,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错!”周御史一拍桌面,“如今首要之务是落实澶渊之盟,巩固宋辽和平!你们年轻人热血气盛,总想着沙场建功,却不知战事一开,耗费几何?百姓何辜?”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去年一战,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如今好不容易换来和平,正当休养生息,岂可再启战端?”

林文博连忙打圆场:“周兄息怒,晏儿年轻不懂事,正需我等前辈指点。”他转向林晏,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今日让你来,是有件要事交托。三日后宫中宴请辽使,需要选派几位年轻官员参与接待。我们推举了你。”

林晏心中一沉。接待辽使是最易招人非议的差事,主战派会视他为叛徒,主和派也不会真正信任他。这分明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试探他的立场。

“叔父,小侄初入仕途,恐难当此重任。况且家父那边...”

“正是初入仕途,才需这样的机会展露头角。”王侍郎笑道,“况且只是陪同游御苑、介绍风土而已,简单得很。令尊那边,我们自会去说。”

林晏知道推脱不得,只得应承下来。又闲谈片刻后,几位大人似乎终于满意,起身告辞。

林文博单独留下林晏,带他漫步到庭院中。荷塘中锦鲤游弋,在阳光下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芒。

“晏儿,可知我为何在院中养这么多锦鲤?”林文博突然问道。

林晏摇头:“请叔父指教。”

“锦鲤温顺美丽,人见人爱。但它们终究是鱼,离不开水。”林文博撒下一把鱼食,引得群鲤争抢,“我等为官之人,也是如此。朝堂就是这方池塘,圣恩就是水。离了圣恩,再大的官也不过是条搁浅的鱼,任人宰割。”

他转向林晏,意味深长地说:“林家树大招风,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你父亲固执,总想着恢复祖上荣光,却不知如今朝中局势已变,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侄明白。”林晏垂眸掩去眼中情绪。

“对了,”林文博状似无意地提起,“听说你推荐入太学的那位边陲学子,今日已开始履职了。太学清贵之地,安排个外人进去可不容易,你多关照些,莫要让他生事。”他停顿一下,语气莫测,“最近太学不太平静,还是安分些好。”

林晏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谢叔父提醒,小侄会留意。”

离开叔父府邸时,林晏感觉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上身,越挣扎缚得越紧。他想起余尘清澈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将那个边塞青年带入这是非之地,究竟是对是错?

余尘在太学的第一日并不轻松。

整理完文书后,他立即开始调查西斋舍“闹鬼”事件。黄昏时分,他按名录寻访可能目击“鬼影”的生员,却接连碰壁。大多数人讳莫如深,唯有一个叫做沈喻的寒门学子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先生还是莫要深究为好,之前调查此事的博士...已请辞归乡了。”

余尘追问详情,沈喻却匆匆告辞,只留下一句:“那符号并非第一次出现。三年前也有人见过,之后那位学长就...意外身亡了。”

回到值房,余尘重新审视那个符号,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想起离乡前师父的叮嘱:“京城是非之地,暗流涌动,尤要警惕之踪。”

当时他不明所以,师父却不再多言。如今想来,莫非与这青衣碎片有关?

他犹豫片刻,决定去找林晏。不仅为符号之事,更因他入职太学已一日,林晏却未曾派人问候过只言片语,这与他印象中那位热心肠的贵公子不符。

林晏回到府中已是日暮,心中烦闷难以排遣。

叔父的拉拢、父亲的期待、自身志向的冲突,让他如陷蛛网。更让他牵挂的是余尘——明明同在一城,却连派人送封信都怕被耳目察觉。他站在书案前,铺纸研墨,想给余尘写封信,提笔良久却不知如何下笔。

正烦躁间,侍从通报:“太学余先生求见。”

林晏豁然起身,几乎要冲出去迎接,却猛地刹住脚步。此刻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与余尘公开往来只会给双方带来麻烦。他想起叔父的警告,心中刺痛,却不得不狠下心肠。

“就说我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备些茶点,用我前日得的那个黄花梨食盒装了送过去,委婉劝回。”

侍从领命而去。林晏悄步走到廊柱后,远远望见余尘站在门房处。青年依然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挺拔如竹,在渐沉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孤清。

他看见余尘接过食盒时眼中的错愕,看见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眸渐渐暗淡,最终化作一句“有劳了,万望林大人保重身体”,便转身融入夜色。

林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回到书房,猛地将方才写废的信纸揉成一团,却又缓缓展开。凝视良久,他重新提笔,蘸的不是墨,而是明矾水...

余尘回到太学宿处,心中五味杂陈。

他打开林晏送来的食盒,里面是精致的茶点和一封无字信封。抽出信纸,空白一片,唯有一点墨渍染在角落,似是犹豫许久最终未能落笔。

余尘苦笑。京城人心,果然不如边塞纯粹。就连曾与他并肩抗敌、许下“共建清平世”诺言的林晏,也变得如此陌生。他拈起一块莲花酥,却毫无食欲。

正要收起信纸,他突然注意到那点墨渍在烛光下隐约反光。心中一动,他将信纸靠近烛火烘烤——这是边军传递密信常用的方法。

果然,随着加热,空白的信纸上逐渐显现出淡淡字迹:

“处境复杂,耳目众多,不得已而为之。三日后辽使宴后,酉时三刻,相国寺东塔院见。万事谨慎,尤避青衣。”

余尘凝视着最后四个字,心跳陡然加速。他取出怀中那片青衣碎片,在烛光下仔细观察。果然,在特定角度下,能看到极细的金属丝线织出的暗纹,正是白日所见那个神秘符号的形状。

突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似是瓦片轻碰。

余尘吹灭蜡烛,悄声移至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色清明,院中空无一人,唯有树影摇曳。但他确信刚才听到了什么——或者说,感觉到了什么。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与他多年前在边塞遭遇辽国细作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静静立在黑暗中,手握那片冰凉青衣,直到更鼓声远远传来。

今夜无眠的,又何止他一人。

与此同时,汴京城某处深宅内,一道身影跪地禀报:“目标已接触信物,反应正常。”

暗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很好。继续监视,但切勿打草惊蛇。鱼儿才刚刚上钩...”

又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阴柔:“那林家小子倒是谨慎,竟用明矾水传书。可惜啊可惜,他不知这府上早已不是铁板一块。”

低沉声音冷笑:“林家向来如此,表面团结,内里早就分了家。林文渊那个老顽固,迟早会为他的一意孤行付出代价。”

“需要在下...”阴柔声音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不必。陛下还需要林家这把刀,暂时动不得。况且...”低沉声音顿了顿,“留着他,才能牵制那些主战派的蠢蠢欲动。我们要的是温水煮青蛙,而非打草惊蛇。”

“那太学那个小子...”

“继续观察。若真是要找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若不是...”声音冷下来,“就让他成为下一个。”

黑暗中,响起茶杯轻碰的声响,仿佛为某个阴谋干杯。

京城之夜,原来比边关更加危机四伏。而林晏的警告,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青衣...”余尘轻声自语,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某种看不见的暗涌,正悄然逼近。

而在汴京城的另一个角落,林晏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同一轮明月,手中紧握着一枚半块玉佩——另外半块,在余尘身上。

“再等三日,”他喃喃自语,“三日后,必定与你说明一切。”

月光如水,洒落在京都的朱门高墙上,也洒落在暗流涌动的街巷中。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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