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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贤瑸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带着暂1师装作被河边的第4旅团击溃的样子,接连后退。
一直退到了计划里的伏击点,七里营。
七里营外围,初春的阳光下,田野依旧带着几分荒凉。
作为进攻方的河边正三骑在高大的东洋马上,志得意满地挥舞着军刀,催促着部队向前突击。
在他眼中,前方那些溃退的支那军背影,就是通往功勋和晋升的阶梯。
皇军的士兵们在他的激励下,嗷嗷叫着向前冲锋。
队形也在追击中不知不觉拉得有些松散。
“快!再快一点!不要放跑他们!”
河边大声吼叫着,脸上因兴奋而泛着红光。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收复焦作后,给多田骏司令的捷报该怎么写,才能最大限度地突出他河边正三的英明神武。
然而。
就在他的先头部队完全涌入七里营那片相对开阔、两侧有着缓坡丘陵的地带时。
“咻——轰!”
“咻咻咻——轰!轰!轰!”
截然不同的、更加密集和猛烈的炮火,突然从前方的丘陵后面,以及两侧的山坡上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炮弹的落点极其精准,不再是之前那种零星的阻击,而是覆盖性的猛烈轰击。
瞬间。
日军冲锋的队伍人仰马翻,被炸得七零八落。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炮火?!”
河边正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加令人心悸的声音响彻了天空。
“滴滴答滴滴——”
“冲啊!杀鬼子!”
漫山遍野,如同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只见两侧原本寂静的丘陵上,突然出现了无数墨绿色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被炮火覆盖的日军队伍猛扑下来。。
刺刀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飘扬的军旗上。
“第六十七军”、“暂二师”、“暂三师”的字样清晰可见。
“八嘎!是支那军主力!我们中埋伏了!”
一个参谋面无血色地尖叫起来。
河边正三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举着望远镜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是汹涌而来的中国士兵。
数量之多,远超他的想象。
河边正三这才明白,之前暂一师的“溃退”,根本就是诱饵。
是引他上钩的香饵!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巨大的恐惧和后悔涌上了河边的心头。
“铃木……铃木君说的是对的……这真的是圈套……”
河边正三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想起自己之前对铃木电报的不屑一顾,甚至暗中嘲笑,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狂妄和轻敌,让他和他的旅团陷入了绝境。
“顶住!给我顶住!构筑环形防御阵地!”
河边声嘶力竭地下令,试图稳住阵脚。
但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四面合围的态势,让日军部队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各级指挥系统被猛烈炮火和迅猛的步兵冲锋打得七零八落,士兵们惊慌失措,各自为战。
炮弹不断落下,子弹如同泼水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67军的士兵们如同猛虎下山,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娴熟地利用地形,用手榴弹开路,用冲锋枪和刺刀清理负隅顽抗的日军。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旅团长阁下!左翼大队被分割包围了!”
“右翼请求战术指导!伤亡惨重!”
“通讯队!快!快给铃木旅团长发电报!”
河边正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通讯兵疯狂咆哮。
“告诉他!我部在七里营遭遇支那67军主力伏击!陷入重围!情况万分危急!请求他立刻率部向我靠拢,实施救援!快!快发报!”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北面正在迂回的铃木旅团了。
北面,山区行军途中。
铃木贞次看着通讯兵刚刚译出的、来自河边正三的求救电文,脸色铁青,拿着电文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蠢货!十足的蠢货!莽夫!”
铃木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沉稳,破口大骂,“我早就警告过他!陈实诡计多端!可他呢?被一点点虚假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现在好了,把整个旅团都送进了支那人的包围圈!”
铃木贞次气得在临时指挥所里来回踱步,心中充满了对河边正三无能的愤怒和对整个战局可能崩坏的忧虑。
“旅团长阁下,我们……是否按兵不动?河边旅团他们……”
一个参谋小心翼翼地提议,显然对去救援那个不听劝告的莽夫有些抵触。
“八嘎!你以为我想救他吗?!”铃木猛地停下脚步,厉声喝道。
“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河边旅团被支那军全歼,东线门户大开,陈实就可以集中他全部的兵力来对付我们!我们一个旅团,单独面对士气正旺、兵力占优的67军主力,还能完成迂回包抄的任务吗?到时候,别说夺回焦作,我们自身都难保!”
铃木贞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利弊。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河边旅团可以被打残,但不能被全歼,否则他铃木旅团就会成为下一块被陈实吃掉的肉。
“命令部队!”铃木贞次咬着牙,做出了艰难的决定,“立刻改变行军方向,放弃原定迂回路线,全力向七里营方向急行军!不惜一切代价,接应河边旅团突围!”
“可是,旅团长阁下,”另一个负责火炮的军官面露难色。
“我们为了快速迂回,突袭太行山南麓,重型火炮和战车都没有携带,只带了部分驮马牵引的山炮和迫击炮。火力恐怕……严重不足啊。支那军既然设下包围圈,必然准备了强大的阻击力量。”
铃木贞次的心猛地一沉。
这正是他最大的担忧。
没有重炮,缺乏有效的火力支援,他的部队去冲击67军严阵以待的阻击阵地,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重火力也要去!”铃木几乎是吼出来的,“告诉士兵们,这是为了拯救友军,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拿出帝国军人的武勇来!就算用人堆,也要撕开一个口子!”
命令下达了,铃木旅团开始艰难地转向,朝着枪炮声最激烈的七里营方向强行军。
但铃木贞次心中的阴霾却越来越重。
他看着自己这支缺乏重火力的队伍,再想想那个能设下如此精妙陷阱的陈实。
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这一次救援,恐怕会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和血腥得多。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愚蠢的河边正三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