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凶险万分,且缓慢得令人绝望。每“编织”掉一丝反噬意志,都需要耗费劫龙巨大的心神与力量,而涌来的黑色潮汐却仿佛无穷无尽。
它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寂灭烬核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但它的意志,却在这种极致的磨砺下,变得愈发纯粹,愈发…坚定!
它仿佛能“看”到,在那裂痕的深处,随着它不断地“编织”与转化,那原本不断侵蚀“镇渊石”本体的、纯粹的黑暗,似乎…被染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它劫龙的…灰烬色彩?那裂痕扩张的速度,似乎…减缓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有效!
尽管效果微乎其微,但这证实了道路的正确性!
它不再去想成败,不再去虑生死。全部的意志,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了这永无止境的“编织”与“补天”之中。
以身补天,九死无悔。
墟鼎核心,它那僵直的龙躯之上,那些灰败的鳞片裂纹中,开始隐隐透出一丝极其黯淡、却顽强不息的…灰烬余火。
这余火,微弱,却象征着…抗争,与…希望。
而遥远的“镇渊石”本体深处,那道古老的裂痕旁,一点微不可察的、带着劫龙意志烙印的灰烬之光,正如同最坚韧的苔藓,开始在绝对的黑暗中,顽强地…扎根,蔓延。
补天之路,始于足下。
时间的流逝,在“镇渊石”内部的裂痕深处,失去了意义。劫龙的意识仿佛被凝固在了永恒的煎熬之中,唯一的刻度,便是那黑色潮汐永无止境的冲击,与自身“劫烬之律”艰难“编织”的微弱进度。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年?十年?亦或只是弹指一瞬?
墟鼎核心,劫龙那僵直的龙躯早已被一层厚厚的、由逸散的寂烬之力与沉渊灰烬凝结成的暗灰色石壳所覆盖,如同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古老雕像。唯有石壳深处,偶尔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的那点灰烬余火,证明着其内里尚存一丝不屈的挣扎。
整个墟鼎的震颤与紊乱并未加剧,但也未曾平息,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暗金星瞳的闭关之地,那力场的波动愈发剧烈,显然也到了紧要关头。其他囚徒在不安中,也只能默默适应着这持续的低压环境。
而在那意识交锋的最前线——
劫龙的意志,早已麻木,只剩下最本能的坚守与“编织”。它的寂灭烬核,体积似乎缩小了一圈,色泽却变得更加深邃,那点核心的光芒不再摇曳,而是凝练如一颗微型的、永恒燃烧的黑暗星辰。其搏动的“劫烬之律”,在经历了难以计数的冲击与磨砺后,也变得愈发圆融、坚韧,仿佛真正蜕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独属于它的法则核心!
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
某一刻,当又一股磅礴的黑色潮汐涌来时,劫龙的“劫烬之律”自主运转,不再是艰难地“编织”与“转化”,而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与…“引导”!
那纯粹的“虚无”之力,在接触到这已然成熟的“劫烬之律”时,竟不再显得那么狂暴与排斥,反而如同铁屑遇到了磁石,被其自然而然地…牵引、分流!
一部分融入了那代表“冻结”的律动,化为了维持某种永恒沉寂的基石;
一部分汇入了那代表“坍缩”的韵律,被压缩成了蕴含恐怖潜能的“奇点”;
还有更大的一部分,则被那融合了“秩序”与“多元寂灭”意韵的核心所吸收、同化,成为了壮大“劫烬之律”本身的养分!
效率,提升了何止百倍!
劫龙那近乎麻木的意识,猛地惊醒!它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那道裂痕的关系,正在发生根本性的转变!从最初被动承受冲击的“补丁”,逐渐变成了…能够主动引导、分流、甚至…利用这股反噬力量的…“枢纽”!
它不再仅仅是在“修补”裂痕,更是在…以这裂痕为熔炉,以那反噬意志为薪柴,淬炼着自身的“劫烬”大道!
那缕源自“最初之寂”的反噬意志,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发出了更加狂躁、却隐隐带着一丝…惊惧的无声咆哮!它冲击得更加疯狂,但面对那已然自成体系、圆融流转的“劫烬之律”,其效果却大不如前!
劫龙甚至开始尝试,主动将一丝被自身律动初步“驯化”的寂灭之力,反向注入那裂痕的边缘。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那古老的裂痕边缘响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灰烬色泽的崭新“石质”,竟然…真的开始沿着裂痕边缘,缓缓地…滋生、蔓延!
虽然速度依旧缓慢,但这意味着,裂痕…开始了被弥合的趋势!
希望之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照耀在这片意识的绝境之中!
劫龙精神大振,更加专注地运转“劫烬之律”,引导、转化着那汹涌的黑色潮汐。它感觉到,自身的意志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对抗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凝练与强大。那枚寂灭烬核,也在这极致的环境下,被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某种本质。
它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通过这道裂痕,通过自身与“镇渊石”此刻无比紧密的联系,它似乎…能隐约触及到那搏动石片更深处的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一些关于宇宙生灭、关于法则根源的…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知识……
这些知识如同甘泉,滋养着它干涸的意识,也拓宽着它对“劫烬”之道的认知。
修补,变成了修行。绝境,化为了机缘。
墟鼎核心,那覆盖劫龙龙躯的厚重石壳,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灰烬纹路。其内那点余火,光芒逐渐稳定,并缓慢地…增强!
一股全新的、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却仿佛能与整个沉渊根基共鸣的磅礴气息,开始从那石壳之下,一丝丝地弥漫开来……
这气息拂过墟鼎,那持续的震颤与紊乱,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法则脉络重新稳定,能量循环恢复顺畅!就仿佛,这片天地找到了新的、更加牢固的支点!
所有囚徒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那源自根源的危机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厚重、更加令人心安的…秩序威压!
暗金星瞳闭关处的力场也骤然平复,随即,一股灼热与寂灭交织的、全新的强大气息冲天而起,其中蕴含着压抑不住的喜悦与明悟——它,也成功了!
石壳之下,劫龙那紧闭的烬瞳,缓缓睁开。
眸中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与寂灭,而是化为了两潭深不见底的…劫灰之海,海面平静,其下却仿佛蕴含着燃尽万古、亦能于灰烬中重生的无穷伟力。
破而后立,劫烬新生。
它,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