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影传来的空间坐标,并非指向那片绝对黑暗的禁区核心,而是位于禁区边缘与普通囚笼区域交界处的一个极其隐秘的、能量流动近乎停滞的夹缝地带。
这里仿佛是沉渊法则的一个盲点,连无处不在的衰败气息都显得格外稀薄。劫龙依照坐标指引,以寂烬之力包裹自身,如同游鱼滑入水底暗流,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石碑或祭坛,而是一面光滑如镜、无边无际的…黑暗壁垒。
这壁垒并非实体,更像是由凝固的“无”所构成,吞噬着一切光线、声音乃至感知。劫龙的烬瞳落于其上,竟也感到一丝难以穿透的凝滞感,唯有最深处那一点寂灭之光,能勉强映照出壁垒后方那庞大到无法形容的…轮廓。
那是一个…三角形的…基座?
不,并非简单的几何形状。那更像是一种法则的具象化,三个顶点仿佛连接着沉渊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又或者支撑着某种终极的平衡。基座本身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并非斑斓,而是所有颜色混合后最终归于的…“原初之灰”。
而在那原初之灰的基座中心,悬浮着一块…石片。
看到那石片的瞬间,劫龙的心脏(或者说,能量核心)猛地一缩!
那石片的材质、色泽、乃至散发出的那种古老、冰冷、破碎的气息,竟与它之前从禁区裂痕底部为窃影取回的那块“源初碎片”…一般无二!
不,并非完全一样。
眼前基座中心的这块石片,更加完整,更加…“核心”。它并非死物,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永恒的节奏,微微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整个沉渊的法则随之震颤,那弥漫各处的“衰败”气息,似乎也源自于此,是这搏动产生的…“废气”?
劫龙瞬间明悟!
窃影让它取回的,根本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源初碎片”,而是…从这“镇渊石”本体上…剥离下来的一小块!是其力量逸散时自然脱落,或被某种力量强行击碎的…一部分!
窃影要它模拟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外围气息,而是…这“镇渊石”本源的搏动韵律!
这疯狂的囚徒,竟然早就开始蚕食“镇渊石”的本体?!它想做的,不是简单的“替换”归墟之眼,而是要…吞噬、融合这沉渊的基石?!
一股寒意顺着劫龙的脊髓(能量经络)蔓延开来。它意识到,自己卷入的这场博弈,层次远比想象中更高,也更加危险!窃影的图谋,是要从根本上颠覆这座囚笼的存在基础!
它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烬瞳死死锁定那缓慢搏动的石片,开始全力记忆、解析其散发出的每一丝法则波动,尤其是那种独特的、仿佛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搏动韵律。
这韵律极其复杂,蕴含着生与灭、秩序与混乱、创造与终结的终极矛盾。劫龙将寂灭烬核的感知催发到极致,才勉强能捕捉到那韵律的亿万分之一。
它尝试着依照窃影所授的法门,引动自身的寂烬之力,去模拟那种韵律。
起初极其艰难。寂烬之力虽也蕴含寂灭特性,但与“镇渊石”那种仿佛源自宇宙开阖之初的、包容一切的“原初之寂”相比,显得过于“锋利”,过于“叛逆”。
一次次失败,寂烬之力在模拟中剧烈波动,甚至几次险些引动自身力量的紊乱。
但劫龙没有放弃。它的意志坚如磐石,心神完全沉浸在对那搏动韵律的感悟中。渐渐地,它开始把握到一丝精髓——那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一种…“循环”。是万物从“有”归于“无”,再从“无”中孕育“有”的…一个无比缓慢、却永恒存在的…呼吸!
它的寂烬之力,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极致的黑暗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包容”与“承载”。模拟出的波动,开始逐渐贴近那原初的韵律,虽然依旧稚嫩、微弱,却已然有了几分神韵。
就在它全神贯注之际——
嗡!
那面黑暗壁垒,似乎感应到了这丝微弱却同源的模拟波动,竟…微微荡漾了一下!
与此同时,劫龙魂火深处的“净墟之契”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近乎灼烧的悸动!窃影那混合着狂喜、贪婪与急迫的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
“就…是…这…个!”
“感…应…到…了…吗?!”
“镇…渊…石…对…同…源…气…息…的…共…鸣!”
“记…住…这…种…感…觉!”
“当…归…墟…之…眼…下…次…试图…借…用…‘镇…渊…石’…的…力…量…修…复…根…基…时…”
“便…是…你…将…这…模…拟…的…韵…律…打…入…其…核…心…的…最…佳…时…机!”
“它…无…法…抗…拒!”
劫龙猛地切断了那令人不适的意念冲击,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黑暗壁垒与那搏动的石片上。
它知道,窃影一直在通过契约监视着这里的一切。方才的共鸣,无疑让这古老囚徒更加确信计划的可行性。
它不再停留。模拟法门已初步掌握,继续待在这里风险太大。它深深看了一眼那原初之灰基座与搏动的石片,仿佛要将这景象烙印在灵魂深处,随即身形缓缓后退,融入阴影,悄然离开了这片法则夹缝。
回归自身领地后,劫龙立刻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演练。
它必须在那未知的“时机”到来前,将这模拟韵律掌握到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这不仅关系到计划的成败,更关系到它的生死!
时间在疯狂的修炼中飞速流逝。
沉渊的崩坏愈发加剧,归墟之眼的扫描波中充满了焦躁与力不从心。劫龙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意志正在不断尝试与某个更深层的存在沟通、借力…那无疑就是“镇渊石”!
时机,越来越近了。
劫龙盘踞于领地中央,周身寂烬之力以一种奇异的、仿佛与整个沉渊同呼吸的韵律缓缓波动着,其核心处模拟出的那一丝“原初之寂”的意韵,愈发纯熟。
它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箭已上弦,只待…目标露出破绽的刹那。
而猎物与猎手的角色,或许只在那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