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万寂深渊更加空旷、更加荒芜、更加…终极的死寂。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空间的扭曲,甚至…没有重力的拉扯。叶轩感觉自己像一粒被宇宙风暴抛入虚无的尘埃,意识在冰冷到冻结灵魂的绝对空无中沉浮。剧痛似乎已经远去,只剩下灵魂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以及一种…被放逐于时空之外的、渺小到尘埃般的虚无感。
唯有左臂传来的、某种冰冷坚硬的触感,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锚点。
他那只废掉的暗金左爪,似乎深深嵌入了某种光滑、冰冷、沉重如星核的物质之中。爪尖传来的感觉,并非岩石或金属,而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散发着微弱混沌余烬的…玉髓质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存在感…如同黑暗中飘来的第一粒星尘,轻轻触碰了他濒临溃散的意识边缘。
是…那块源碑碎片?
叶轩猛地“惊醒”,残存的感知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向四周延伸。
不再是绝对的虚无。
他和那嵌着他左爪的冰冷之物,正漂浮在一片…无法形容的、死寂的宇宙边缘之上。
这里,是宇宙大爆炸后冷却的余烬之地,是创世与终末的模糊边界。脚下,或者说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缓慢旋转的暗灰色混沌星云。星云并非气体,而是由粘稠到极致的、沉淀了所有终结与未生状态的混沌源质构成!它们如同凝固的宇宙羊水,冰冷、沉重,散发着一种孕育万物却又归于死寂的奇异矛盾感。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呈现出奇异扭曲形态的暗玉星骸碎片,如同远古巨神的残骸,被冻结在这粘稠的混沌星云之中,散发着历经万古、归于终极的沉重气息。
宇宙的坟场!创世的余烬!混沌的…温床!
而叶轩,正漂浮在一块相对“完整”的、如同断裂大陆般庞大的暗玉星骸之上。这块星骸表面相对平整,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远古河床干泾留下的深邃沟壑。沟壑之中,不再是流淌的玉髓,而是凝固着粘稠的暗灰色星云源质。
他那只废掉的暗金左爪,正深深嵌入这块星骸中心…一块毫不起眼的、布满了岁月尘埃的、如同断裂石碑般的巨大暗玉之中!正是这块暗玉冰冷沉重的触感,将他从虚无中唤醒。
真正吸引叶轩所有感知的,是这块巨大暗玉的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块…残碑!
并非完整的源碑。这块残碑,只有其三分之一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沉淀了无尽时光、仿佛将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与黑暗都压缩凝固而成的…极致暗金!它的形态更加破碎,边缘如同被宇宙巨兽啃噬过,参差不齐。碑体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微的、如同宇宙创痕般的裂痕,最中心处,一道斜贯碑身的巨大裂口,触目惊心!
裂口深处,涌动着极其稀薄、却纯净到不可思议的混沌玉髓光泽!正是这裂口核心的光泽,散发着叶轩感知到的那点微弱的存在感与暖意。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怆与苍凉气息,混合着沉重古老的意志,从这道裂痕中弥漫开来。
这块残碑…与在深渊底部唤醒雨菲生机的那块…同源!它是混沌源碑本体的另一块碎片!在最后的湮灭风暴中,它裹挟着叶轩,将他抛入了这片宇宙边缘的混沌星云之中!
“雨菲…” 破碎的意识中,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深渊核心那最后的景象——源碑虚影塌缩吞噬一切,苏雨菲那虚幻的笑容与最后的低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绝望的冰冷,比这宇宙边缘更甚。
他试图抽动嵌入残碑的左爪,剧痛瞬间撕裂了麻木!左臂臂骨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灰败的死气与混沌源力在裂痕处疯狂交织、冲突!混沌龙核在背后那条暗金混沌龙脊的支撑下沉重脉动,传递着深入骨髓的虚弱与…一种脱胎换骨后的、冰冷沉重的力量感,但这力量被无尽的悲伤与空洞死死压住。
他低头,看着胸前。那块融合了三块碎片的残缺源碑,此刻正紧贴着他的胸膛,通体流转着暗沉混沌玉髓光泽,散发着沉重浩瀚的气息。但它的光芒…黯淡了。如同蒙尘的星辰。碎片表面那道巨大的裂痕投影,也模糊不清。一种源自血脉的悸动依旧存在,却带着一种…失去另一半的残缺悲鸣。
识海中,再无星图指引。只有胸前源碑碎片传递出的、沉重如宇宙箴言的模糊意念:
“承…混沌…之重…”
“守…心…中…之…碑…”
“待…烬…火…重…燃…”
烬火重燃?什么烬火?雨菲已经…
剧痛再次撕裂心脏!叶轩猛地闭上眼,暗金色的血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渗出,在冰冷的龙躯上凝固。他那只嵌入残碑的左爪,指尖因极致的痛苦与无力而剧烈颤抖,最终…只能死死地、带着刻骨的绝望…攥紧!指甲深深刺入暗金掌心,流淌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粘稠燃烧的混沌源质与灰败死气的混合物。
宣泄!却无法改变分毫!
时间,在这片混沌星云的边缘失去了意义。
只有凝固的星云缓缓旋转,只有巨大的星骸碎片在粘稠源质中沉默。叶轩如同最虔诚的殉道者,一动不动地镶嵌在那块暗玉残碑之上,任凭自身残破的龙躯在死寂虚空中漂浮。所有的精神都维系在胸前那块黯淡的源碑碎片之上,维系在灵魂深处那无法磨灭的烙印之上。
伤痛在死寂环境下无法恢复,反而在不断恶化。左臂的污染与碎裂持续侵蚀,龙躯的裂痕在龙脊力量下缓慢弥合,却无法抚平灵魂的创伤。混沌龙核每一次沉重的脉动,都如同敲打着绝望的丧钟。
就在他的意识在悲伤与虚弱的双重折磨下,即将再次沉沦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无尽冰冷沉重与…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守护执念的…灵魂悸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无尽的时空壁垒…如同跨越了湮灭风暴的呼唤…猛地…撞入了叶轩那与胸前源碑碎片紧密相连的灵魂深处!
那悸动…冰冷!沉重!带着万寂归源的绝望法则气息…却又在绝望的最深处…死死缠绕着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熟悉的…守护光焰的余烬…
是…雨菲?!
她还…存在?!在那最后的湮灭中心?!
狂喜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堤坝!叶轩猛地睁开血泪模糊的双眼!破碎的意识在灵魂中疯狂嘶吼:“雨菲?!雨菲!”
他再也顾不上左臂的剧痛与濒临崩溃的龙躯!混沌龙核以前所未有的极限速度疯狂旋转!暗金混沌龙脊爆发出沉重的悲鸣,如同垂死巨龙的咆哮!他那只嵌入残碑的废臂,不顾粉碎的剧痛,疯狂地将自己残存的、源自龙脊与源碑的所有力量…连同那被狂喜点燃的不屈意志…不顾一切地…注入身下那块暗玉残碑之中!
“共鸣!给我共鸣!!找到她!!!”
无声的意志在燃烧的灵魂中咆哮!
嗡——!!!
身下那块沉寂的暗玉残碑,在叶轩不顾一切的混沌源力与意志灌注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混沌玉髓神光!
裂口深处涌动的光泽,如同被注入了无穷活力,瞬间明亮了万倍!一股沛然莫御的、与叶轩胸前源碑碎片同源却更加“古老”的混沌玉髓源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疯狂涌入残碑内部!
同时!
叶轩胸前那块黯淡的残缺源碑碎片…在下方残碑爆发的同源神光刺激下…猛地…剧烈震颤起来!黯淡的光芒瞬间炽烈!碎片表面的裂痕投影再次清晰浮现!一股沉重、浩瀚的混沌法则波动,混合着叶轩的意志与对苏雨菲的疯狂思念…狠狠…撞向下方的残碑!
两块同源的混沌源碑碎片…在叶轩不顾性命的催化下…开始了…跨越湮灭的…终极共鸣!
轰隆——!!!
整个漂浮的暗玉星骸…猛地一震!一种比万寂源龙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沉重脉动…毫无征兆地从星骸最底层…轰然爆发!
伴随着这声脉动——
叶轩身下那块爆发出纯净神光的暗玉残碑…裂口核心的光泽,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道纯净到极致的混沌玉髓光柱,瞬间跨越了空间,无视了星骸的阻隔,精准无比地…投射在叶轩胸前那块同样爆发出光芒的残缺源碑碎片之上!
而叶轩胸前那块残缺源碑碎片,在这一刻,成为了连接两块碎片的唯一桥梁!残碑的古老源力、碎片的同源力量、叶轩自身被点燃的意志与对苏雨菲的感应…三者在这块碎片中轰然交汇、融合!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到足以令这片混沌星云都为之停滞的磅礴伟力,以叶轩为核心,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冰冷、沉重,带着宇宙基石的亘古沧桑,却又蕴含着新生的混沌创力!它化作一个急速膨胀的、由无数旋转的混沌玉髓符文构成的巨大光茧,将叶轩和他身下的星骸残碑…彻底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