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寒冷!
当叶轩的意识从空间挪移的眩晕中勉强挣脱时,第一个感觉,便是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的极致寒冷!
那不是寻常的寒冷,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万物本源的绝对低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宇宙最寒冷的深渊,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体内那被诅咒侵蚀、运转晦涩的龙力,此刻更是如同被冻结的河流,彻底陷入凝滞。唯有脊柱深处那点龙魂火种,在无边的酷寒中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温暖金光,死死护住心脉和识海的核心,如同黑暗冰原上最后一点摇曳的篝火。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晶世界。
这是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冰窟穹顶!穹顶高逾百丈,光滑如镜,倒映着下方的一切,却又在冰晶的折射中呈现出扭曲而瑰丽的光影。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冰棱如同倒悬的利剑,从穹顶垂下,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寒光。地面同样是由万载玄冰构成,光滑如镜,寒气升腾。
整个空间空旷、死寂,弥漫着一种亘古长存的冰冷与神圣气息。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每一次呼吸,吸入肺腑的都是足以冻结血液的冰渣。
这里,便是冰凰神殿的最深处——玄冰祖源之地!
叶轩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寒玉平台上。平台的寒气虽然依旧刺骨,却比周围的环境温和许多,显然是为了承载生灵而设。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身体僵硬得如同不属于自己,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别动。”一个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窟中响起,带着奇异的回音。
雪清寒不知何时已站在平台边缘。她依旧一袭白衣,在这冰晶的世界里几乎融为一体,但那清冷孤绝的气质却更加突出。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注视着叶轩。
“祖源之地,万灵禁绝。此地寒气,足以瞬间冻结灵海境修士的神魂。若非这‘蕴灵玄玉台’护持,你早已化为冰雕。”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叶轩心中一凛,这才真正感受到此地的恐怖。他勉强转动眼珠,看向自己胸口。那圈狰狞的暗红魔纹,在周围无处不在的、纯净到极致的冰寒气息刺激下,此刻竟如同遇到了天敌,剧烈地蠕动着,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邪恶与躁动气息!魔纹边缘,龙魂火种的金光与林雨菲留下的月华封印清辉,在玄冰寒气的压制下,也显得黯淡了不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魔纹深处那股“寂灭本源”正发出无声的咆哮,对周围的环境充满了本能的排斥与恐惧!
“噬心龙咒,至邪至秽。玄冰祖源,至净至寒。二者天生相克。”雪清寒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冰锥,刺向叶轩胸口的魔纹,“此地的环境,对诅咒是天然的压制,亦是天然的刺激。它感受到了威胁,会本能地反扑、挣扎,试图在你体内扎根更深,对抗净化。”
她抬起手,指向冰窟的最中心。
叶轩顺着她的指引看去。
在无数倒垂冰棱的拱卫下,冰窟的最中心,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滴泪珠形状的冰晶!
它不过拇指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深邃到极致的冰蓝色。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惊人的能量波动,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中,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那里。然而,当叶轩的目光触及它的瞬间,灵魂深处却猛地传来一阵无法言喻的战栗!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仿佛面对的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掌控绝对冰寒与净化的本源意志!在它面前,连那凶戾的“寂灭本源”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污秽!
玄冰祖源!
“这…就是…”叶轩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次开口都仿佛要撕裂冻结的声带。
“不错。”雪清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始祖冰凰陨落前,以自身本源凝聚而成的‘玄冰祖源’。它蕴含着我族最古老、最纯粹的力量,净化万邪,冻结时空。”
她的目光从祖源移开,重新落回叶轩身上,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亘古寒冰般的平静。
“你体内的‘噬心龙咒’已深入骨髓,与你的龙骨共生。寻常外力,根本无法触及核心,强行祛除只会玉石俱焚。”雪清寒的声音如同冰面碎裂,“唯有引动祖源之力,将其导入你的体内,由内而外,彻底冻结、净化那‘寂灭本源’的根须!”
“此法凶险,九死一生。祖源之力,霸道绝伦,一旦入体,你的血肉、经脉、骨骼、乃至灵魂,都将承受千刀万剐、冰封万载之苦!龙魂火种或可在初期护你一丝清明,但随着祖源之力的深入,它自身亦会被逐渐冻结、消磨!最终能否成功,全看你自身的意志力、你龙骨根基的坚韧程度,以及…”她微微停顿,目光似乎扫过叶轩体内那点微弱的金光,“那缕龙魂留给你的最后馈赠,能否支撑到净化完成。”
“若你意志崩溃,肉身无法承受,便会由内而外彻底冻结,化为神殿深处又一尊冰雕。若你侥幸撑过,诅咒根除,你的龙骨经历祖源淬炼,亦将脱胎换骨,成就‘玄冰龙骨’,潜力无穷。”
雪清寒向前一步,踏上蕴灵玄玉台。她伸出右手,纤长如玉的食指,指尖开始凝聚一点深邃到极致的冰蓝光芒,那光芒的气息,与悬浮的玄冰祖源同出一源!
“现在,告诉本座,”她的指尖悬停在叶轩眉心一寸之处,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你,准备好了吗?承受这炼骨噬魂的祖源洗礼?”
冰窟中死寂无声,只有无处不在的寒气流动的细微声响。玄冰祖源那深邃的冰蓝在视野中静静悬浮,仿佛一颗冻结的心脏,每一次无形的搏动都牵动着整个空间的寒意。
炼骨噬魂!九死一生!
雪清寒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叶轩的脑海。他躺在冰冷的玄玉台上,身体的僵硬感如同无形的枷锁,唯有胸口那圈躁动不安的暗红魔纹和脊柱深处那点微弱的金光,在提醒着他体内蛰伏的凶险与仅存的希望。
意志崩溃,化为冰雕…
撑过淬炼,脱胎换骨…
巨大的风险与渺茫的机遇如同天平的两端,在他心中剧烈摇晃。他想到了龙魂前辈燃尽残魂时那声决绝的“守住传承!守住你的道!”,想到了林雨菲苍白透明、气若游丝的脸庞和她为自己付出生命本源的决绝…想到了青峰镇的叶大伯,想到了那本记载着母亲“冰凰族圣女”线索的残破游记…
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变成一个被诅咒吞噬的怪物!
一股近乎蛮横的、不屈的意志,如同沉寂的火山,猛地从他绝望的心底喷涌而出!这股意志甚至暂时压过了胸口的剧痛和身体的僵硬,让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寒铁!
“来!”叶轩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他没有说“准备好了”,因为面对玄冰祖源这等神物,任何准备都显得苍白可笑。他只用最简单的一个字,表达了他绝不退缩的决心!
雪清寒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芒闪动了一下。那悬停在叶轩眉心一寸的指尖,骤然点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冰蓝色的光线,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从她的指尖射出,瞬间没入了叶轩的眉心!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叶轩的每一个细胞!那不是外在的冰冷,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仿佛要将他的存在本质都彻底冻结、粉碎、再重塑的绝对酷寒!
那道冰蓝光线进入他体内的瞬间,仿佛一滴墨汁落入了静止的冰湖。以眉心为起点,一股无法抗拒的、纯净到极致的冰寒洪流轰然爆发!
咔…咔咔咔…
叶轩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经脉被瞬间冻结、碎裂的声音!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碎裂,而是能量脉络在绝对低温下瞬间失去活性、结构崩解的恐怖过程!玄冰祖源的力量,无视了他那被诅咒侵蚀的龙力防御,如同绝对零度的洪流,摧枯拉朽般冲垮了他体内一切能量运行的通道!
“吼——!”蛰伏在骨髓深处的“噬心龙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发出了疯狂的反扑!暗红色的诅咒之力如同沸腾的毒血,从胸口的魔纹处汹涌而出,带着极致的怨毒、腐朽与毁灭意志,试图阻挡、污染、同化那入侵的祖源寒流!
然而,在玄冰祖源这至净至寒的本源之力面前,诅咒的力量显得如此污秽不堪!冰蓝的寒流所过之处,那些翻腾的黑红诅咒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滋滋”声,如同积雪遇到沸汤,被迅速冻结、净化、湮灭!
但这湮灭的过程,却是在叶轩的体内进行!如同将他的骨骼、骨髓当成了战场!
“啊——!”叶轩的身体在玄玉台上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虾米!皮肤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眼耳口鼻中甚至渗出了被寒气冻结的淡金色血丝!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碎裂声!龙魂火种的金光在脊柱深处疯狂闪烁,拼命抵抗着寒流的侵袭,护住最后的核心,但光芒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更可怕的是,那冰蓝的祖源寒流在冻结、净化诅咒的同时,其蕴含的绝对低温,也在同步冻结、粉碎着叶轩自身的血肉生机!他的血液流速变得极其缓慢,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如擂鼓,仿佛随时会停止。意识如同陷入粘稠的冰海,迅速沉沦,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牵引力,突然从冰窟的某个角落传来!
那牵引力并非针对祖源之力,也并非针对诅咒,而是…直接作用于叶轩的灵魂深处!仿佛某种同源的血脉,在遥远的地方发出了共鸣!
叶轩被剧痛折磨得近乎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那牵引感的方向,艰难地转动过去。
冰窟的深处,远离玄冰祖源悬浮的核心区域,在一根巨大的、如同水晶柱般的冰棱后面,似乎矗立着什么。
那里…似乎矗立着一尊…人形的冰雕?
由于距离和角度,加上无处不在的寒雾折射,叶轩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冰雕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形象,身姿窈窕,保持着一种仰望穹顶的姿态。冰雕本身晶莹剔透,与周围的玄冰并无二致,但奇怪的是,在那女子冰雕的心口位置,似乎…有一抹极其黯淡的、几乎与玄冰融为一体的…冰蓝色微光在极其缓慢地闪烁?
那抹微光,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让叶轩灵魂悸动的悲伤与…熟悉感?
就在叶轩的目光触及那抹微弱蓝光的瞬间——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猛地在他体内炸开!这股悸动是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祖源寒流带来的剧痛!它并非力量,而是一种深沉的共鸣,一种跨越时空的呼唤!
这股悸动似乎也引动了那尊冰雕心口的蓝光!那原本黯淡的蓝光猛地明亮了一丝!一股更加清晰的、纯净而悲伤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穿越冰冷的空间,传递到叶轩几乎冻结的意识中!
“孩子…”
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温柔的意念碎片,如同风中残烛,轻轻拂过叶轩的灵魂。那声音…那感觉…陌生又熟悉…仿佛在记忆最深处沉睡了万年的回响…
“那是…”雪清寒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她猛地转头,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光,瞬间穿透层层寒雾和冰棱的阻隔,死死锁定了冰窟深处那尊模糊的女子冰雕!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极度震惊的神色!
“不可能!她…她的灵蕴…竟然还在?!”雪清寒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那万载寒冰般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她的目光在剧烈挣扎的叶轩和那尊遥远的冰雕之间飞速扫视,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惊悸!
“圣女…”一个尘封已久的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雪清寒心神剧震,为那尊冰雕的异常而分神的刹那——
异变陡生!
叶轩体内,那原本被玄冰祖源之力压制、节节败退的“噬心龙咒”,似乎感应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或者…是被那冰雕女子心口闪烁的、同源的冰蓝气息所刺激?
“吼——!!!”
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无形的咆哮,猛地从叶轩胸口的魔纹深处爆发出来!那暗红色的诅咒魔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无数扭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增殖!一股远超之前的、蕴含着邪龙“寂灭本源”气息的恐怖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喷发,瞬间冲破了龙魂火种和锁魂引的双重压制,疯狂地朝着叶轩的四肢百骸、朝着他刚刚被祖源之力冻结的经脉、甚至…朝着那侵入他体内的、精纯的祖源寒流,反扑而去!
它竟想反过来吞噬、污染这至纯的祖源之力!
“找死!”雪清寒瞬间回神,冰蓝色的眼眸中爆发出刺骨的杀意!她并指如剑,指尖冰蓝光芒大盛,就要强行镇压那诅咒的反扑!
但,已经晚了半步!
噗——!
叶轩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上弹起,一大口混杂着黑红诅咒之力和淡金冰屑的诡异血液狂喷而出!那血液散发着极致的邪恶与冰寒,溅落在玄玉台上,竟将坚硬的玄玉都腐蚀出滋滋的黑烟!
他全身的皮肤瞬间被一层暗红与冰蓝交织的诡异纹路覆盖!一半身体散发着暴戾的邪气,一半身体则被极致的冰寒冻结!新生的龙骨在两种极端力量的疯狂对冲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龙魂火种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雪清寒强行打入他体内的那道祖源寒流,此刻竟成了点燃诅咒最终反扑的导火索!而冰窟深处那尊神秘冰雕的异动,更是让局面彻底失控!
“呃…呃啊…”叶轩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双眼瞬间被黑红与冰蓝两色光芒充斥,充满了混乱、痛苦与毁灭的欲望!他的身体在玄玉台上剧烈地抽搐、扭曲,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容器!
“混账!”雪清寒脸色铁青,再不复之前的从容!她双手急速结印,无数玄奥的冰蓝色符文在她周身浮现,浩瀚的寒冰之力如同怒涛般涌向叶轩,试图强行压制那失控的诅咒和暴走的祖源之力!
但叶轩体内此刻的力量对冲太过恐怖,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绝地!雪清寒的力量刚一接触,竟被那混乱狂暴的能量场猛地弹开!她的身体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噬心龙咒…寂灭本源…还有被引动的祖源之力…”她看着玄玉台上痛苦翻滚、气息混乱狂暴到极点的叶轩,又猛地看向冰窟深处那尊心口蓝光急促闪烁的女子冰雕,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
“难道…这诅咒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止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