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叶轩背着昏迷的苏沐紫,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茫茫雪原上。圣殿密道的出口位于雪神山北麓一处隐蔽的冰谷,距离传说中的龙谷废墟尚有数百里之遥。
苏沐紫的状况很糟。强行催动冰凰守护硬抗凌无锋,加上噬魂冰魄阵的寒气侵蚀,她体内的伤势再度恶化。白发失去了最后一点紫色光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叶轩将莫老给的最后一粒保命丹药喂给她,也只能勉强吊住生机。
“坚持住,沐紫。”叶轩紧了紧背上的绳索,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几不可闻,“我们很快就到了。”
怀中的龙魂玉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按照苏天擎地图所示,龙谷废墟就在这片被称为“葬龙冰原”的极寒之地深处。
三日后,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不是山谷,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冰渊!仿佛整片大地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撕裂、掏空,再被万载不化的玄冰重新填满。冰渊边缘犬牙交错,残留着巨大的爪痕和灼烧的焦黑痕迹,无声诉说着当年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
这里就是龙谷。曾经龙族繁衍生息的圣地,如今只剩一片死寂的废墟。
“好重的怨气...”叶轩眉头紧锁,龙魂变运转到极致,才能勉强抵抗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深入骨髓的阴寒与绝望。他体内的冰龙血脉也感受到某种强烈的悸动,既有同源的哀伤,也有一丝源自本能的警惕。
冰渊边缘散落着巨大的龙骨化石,有的半埋在冰层下,有的斜插在冰壁上,如同巨兽死去的墓碑。叶轩沿着一条被冰覆盖的狭窄栈道向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栈道尽头,冰渊的峭壁上出现了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入口,被厚厚的冰帘遮挡。
“应该就是这里了。”叶轩放下苏沐紫,青鳞剑划开冰帘。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奇异药草味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更像一个简陋的石室。石壁上刻满了杂乱无章的剑痕,地面散落着空酒坛和早已腐朽的兽皮。角落里铺着些干草,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背对着入口,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正对着石壁喃喃自语。
“...错了...都错了...锁不住...根本锁不住...”声音嘶哑含混,如同砂石摩擦。
“前辈?可是叶青云前辈?”叶轩试探着问道,同时警惕地护住苏沐紫。
那身影猛地一颤,缓缓转过头。那是一张布满污垢和风霜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在触及叶轩面容的瞬间,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你...你是...”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目光死死锁定叶轩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像...太像了...战哥...是战哥回来了吗?”
“前辈,晚辈叶轩,来自南域青峰镇叶家。”叶轩心中震动,上前一步,“是苏天擎族长指引我来此寻您!”
“天擎?”叶青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天擎...雪儿...都怪我...都怪我啊!”他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状若疯癫。
叶轩注意到他干瘦的手腕上,戴着一枚样式古朴的青铜指环,上面隐约刻着一个“叶”字——与叶远山珍藏的那枚家主信物一模一样!这确认了他的身份。
“前辈!”叶轩提高声音,试图唤回他的神智,“苏族长说您知道我父亲的下落!他叫敖战,是龙谷最后一任谷主,对吗?”
“敖战...”这个名字如同魔咒,让叶青云浑身剧震,停止了自残。他抬起头,死死盯着叶轩,眼神复杂到极点,有怀念,有愧疚,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你...你是战哥和雪妹的孩子?”他声音颤抖,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想触碰叶轩,又在半途缩回,“是了...这眼睛...这血脉的气息...错不了...”
他挣扎着起身,踉跄地走向洞穴深处一个被碎石掩盖的角落:“跟我来...给你看...给你看真相...”
叶轩背起苏沐紫跟上。叶青云搬开几块沉重的石头,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内寒气更甚,甚至比外面的葬龙冰原还要刺骨。
穿过缝隙,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冰窟,比寒霜城那个更为壮观。冰窟中央并非岩浆湖,而是一片冻结的、深蓝色的湖泊。湖心小岛上,矗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石碑。
石碑高达三丈,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仿佛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了。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古老而邪恶的威压。叶轩体内的龙魂玉剧烈震动,几乎要破体而出,而冰龙血脉则本能地感到强烈的排斥和不安。
“无字...冰碑...”叶青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恐惧和敬畏,他指着石碑,手指抖得厉害,“就是它...一切的根源...灭世的源头...”
“灭世?”叶轩心头一紧,“前辈,这到底是什么?与我父母有何关系?影殿要解封的邪龙又在哪里?”
叶青云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乱,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话语如同破碎的噩梦:
“当年...影殿散布谣言...说龙谷封印着太古邪龙...得之可无敌天下...冰凰族大长老...那个老匹夫...利欲熏心...与影殿勾结...设计挑起两族大战...”
“战哥...敖战谷主...和雪妹...苏天雪圣女...他们识破了阴谋...暗中相恋...想阻止战争...但...太迟了...”
“大战爆发...龙谷被毁...就在最后关头...战哥和雪妹发现...影殿和大长老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邪龙...而是这碑下...被龙谷世代守护...也世代镇压的东西...”
叶青云的眼神充满绝望:“那不是邪龙...是比邪龙恐怖万倍的...灭世龙凰!它是龙族与冰凰族始祖怨念的集合体...是真正的灭世灾厄!五块古碑...根本不是封印邪龙的...它们是锁住这头怪物...防止它苏醒的枷锁!”
如同惊雷在叶轩脑中炸响!他一直以来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影殿和大长老处心积虑想要解封的,竟然是足以毁灭世界的恐怖存在?而五块古碑,反而是守护世界的屏障?
“那...那邪龙呢?”叶轩声音干涩。
“邪龙...呵呵...”叶青云惨笑,“它不过是灭世龙凰最强大的爪牙...被始祖们分离出来...单独封印...影殿想解封邪龙...不过是想利用它的力量...来打破这五碑封印...释放出真正的灭世之源!”
他指着无字冰碑,眼中充满血丝:“这块碑...就是五碑之一...也是镇压的核心!战哥和雪妹...在龙谷覆灭的最后时刻...燃烧生命本源...将自身化作最后的封印...融入此碑...才勉强阻止了它的松动...”
叶轩如遭重击,踉跄后退:“所以...我父母他们...已经...” 他不敢说出那个词。
叶青云痛苦地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滑落污浊的脸颊:“形神俱灭...只留下这无字碑...和...你...”
他猛地睁开眼,死死抓住叶轩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听着!孩子!你的双生血脉...并非偶然!它是战哥和雪妹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最后希望!只有同时拥有最精纯的冰凰与龙族本源血脉的人...才能...才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望向叶轩身后!
一股冰冷、邪恶、带着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冰窟入口涌来!瞬间冻结了空气,连湖面的坚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才能...成为唤醒它...或者...彻底毁灭它的...钥匙!可惜...你们没机会了!”
一个冰冷、戏谑的声音响起。墨无殇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入口处,银面具在冰壁幽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后,十二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黑影无声矗立——十二煞星齐至!而更可怕的是,墨无殇手中,赫然握着两块闪烁着幽光的玉片——除了他自己的黑龙玉,还有一块叶轩从未见过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玉片!
“赤龙玉!”叶青云发出绝望的嘶吼,“你们...你们竟然找到了第三块?!”
墨无殇把玩着手中的三块龙玉(黑龙、赤龙以及之前从叶轩处抢走的炎阳灵晶碎片炼制的仿品,气息足以以假乱真引发共鸣),目光贪婪地扫过无字冰碑,最后落在叶轩身上,如同盯着最甜美的猎物:
“叶轩,真是多谢你带路。现在,把青龙玉和冰凰圣女交出来。看在你血脉的份上,本少主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或者,成为我影殿唤醒龙凰的祭品,享受无上荣光?”
他手中的三块玉片开始嗡嗡震颤,散发出诡异的波动,与无字冰碑产生共鸣。整个冰窟剧烈震动,冰屑簌簌落下,湖心那座漆黑的石碑表面,竟然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血色纹路!
灭世龙凰的封印,在墨无殇刻意引导的三玉(含仿品)共鸣下,松动了!
真正的末日危机,降临在刚刚知晓真相的叶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