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宣毕,满朝文武反应各异。
清流一派大多面露欣慰,纷纷向出列谢恩的刘昌龄投去祝贺的目光。
世家官员们虽心思复杂,但在太子如日中天的威望、陇西李氏的明确支持以及这道无可指摘的圣旨面前,也只能压下心思,随众行礼。
刘昌龄跪接圣旨,心中百感交集,有为人父的欣慰与激动,更有为臣者见到明主良配终成的感慨。
他深深叩首:“臣,刘昌龄,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他知道,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转变、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他的宝儿,终于得到了她应得的幸福和认可。而他所效忠的朝廷,也迎来了一位真正成长起来、并拥有贤内助的储君。
水到渠成,佳偶天成。通往未来的道路,已然铺就。
***
按祖制,太子大婚,从纳采、问名到亲迎,整套流程走下来,少说也需三月,以示庄重。然而,旨意刚下,尹昊清便坐不住了。
他亲自跑去钦天监,盯着监正选出最近的黄道吉日,硬是将周期压缩至短短一月。
内务府和礼部的官员叫苦不迭,却见太子殿下每日兴致勃勃地亲自过问进度,那眼神里的期盼与催促,让他们把所有的抱怨都咽回了肚子里。
送聘礼那日,更是成了京城一景。
规制之内的聘礼自然丰厚无比,黄金万两、东珠百斛、蜀锦千匹、名家字画、古玩玉器……琳琅满目,彰显着皇家的气派。
但除此之外,太子竟还以自己的私库,添了无数新奇玩意儿:南海的珊瑚树、西域的七巧琉璃灯、甚至还有一对他亲手猎得的、活生生的洁白仙鹤,寓意“百年好合”。
这还不够,据东宫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消息,太子殿下甚至将他幼时最宝贝的一把镶宝石小弓也塞进了聘礼箱,美其名曰“将来教我们的孩儿骑射”。
“瞧瞧!殿下这是恨不得把整个东宫都搬去刘府啊!”百姓们围观看热闹,啧啧称奇。
“看来咱们这位太子爷,是真把那刘家小姐放在心尖尖上咯!”茶楼酒肆里,满是善意的调侃。
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摇头觉得不合礼制,但更多的,是看着太子那毫不掩饰的欢喜模样,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宠妻”的名声,算是彻底坐实了。
大婚当日,天还未亮,尹昊清便已起身,沐浴更衣,任由宫人为他穿上繁复庄重的玄色衮冕礼服。
他脸上没有丝毫困倦,只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嘴角始终上扬,时不时问一句:“什么时辰了?”
“舆驾可准备好了?”
“莫要误了吉时!”
看得贴身内侍小常子都忍不住偷笑。
吉时一到,礼炮轰鸣,钟鼓齐响。
尹昊清翻身上马,亲自率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东华门而出。
他端坐于白马之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那通身的喜气几乎要溢出来,比天上的朝阳还要耀眼。
他不再像平日那般威仪深重,反而频频向道路两旁欢呼的百姓颔首示意,那笑容真切而灿烂。
到达刘府,行奠雁礼时,他恭敬地将一对活雁奉上,目光却已迫不及待地飘向内院。
当刘昌龄与夫人蓝氏端坐高堂,接受新人跪拜时,尹昊清跪得比任何时候都干脆利落,那一声“岳父、岳母”叫得无比自然响亮,带着十足的敬重与感激。
接下来的诸多仪式上。
按礼,新娘需以团扇遮面,新郎需吟诵却扇诗,待新娘满意,方移开团扇。
尹昊清哪里耐得住这文绉绉的流程?
他刚念了两句,见那绘着百子千孙图的团扇后,宝儿的身影朦胧动人,心痒难耐,竟直接上前,小心翼翼却又无比迅速地,亲手将那团扇轻轻移开,口中还嘟囔着:
“好了好了,诗回头再念,先让孤瞧瞧新娘子!”引得周围观礼的命妇们一阵低笑。
新娘登上凤舆,按习俗,新郎需轻踢轿门三下,以示夫纲,告诫新娘日后顺从。
当刘宝儿被扶进那十六抬的华丽凤舆后,所有人都等着太子殿下完成这最后一步。
却见尹昊清走到轿门前,盯着那轿帘,仿佛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非但没踢,反而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轿门,像是安抚,随即转身,利落上马,高声道:“起驾!”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继而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和议论。
“殿下这哪是踢轿,这是怕惊着轿里的娘娘吧?”
“夫纲?我看殿下是恨不得把夫纲亲手奉上!”
凤舆至东宫,新娘需跨过火盆去邪、马鞍平安。
当宫女捧着火盆和马鞍摆好时,尹昊清眉头微蹙。
他见刘宝儿凤冠霞帔,行动不便,生怕她绊着或烫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个箭步上前,俯身一把将刘宝儿稳稳地打横抱起!
“殿下!这于礼不合!”礼官慌忙低声劝阻。
“什么合不合的!孤的太子妃,孤自己抱着最稳妥!”
尹昊清浑不在意,抱着面染红霞的刘宝儿,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跨过了火盆和马鞍。
那珍而重之的模样,仿佛怀中是稀世珍宝。
按照最重要的习俗,新郎需抱着或背着新娘跨过新房门槛,寓意日后妻子顺从,不被门槛所绊。
当尹昊清抱着刘宝儿来到装饰一新的寝殿门前时,所有人都屏息看着。
只见他停在门槛前,并未直接跨入,而是低头,对着怀中的刘宝儿,用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无比的认真说道:“宝儿,这门槛,孤不跨了。”
众人一愣。
紧接着,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尹昊清深吸一口气,竟抱着刘宝儿,自己向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动作轻柔却坚定地,让刘宝儿翻身越过了自己!
“这……”礼官和一众宗室亲王、勋贵大臣全都傻了眼,简直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