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感慨:“如今回想,当时所见所闻,依旧觉得震撼无比。只是不知百年过去,又是何等光景。”
杨戬静静听着,心中对那讲道盛况更多了几分直观的了解。
能让一个地仙在百年后仍觉震撼,圣人手段,果然非凡。
两人出了洞府,杨戬对守在外面的哮天犬与扑天鹰吩咐了几句,让它们好生看守岛屿,准备渡劫。
两兽灵智已开,虽不能言,却也明白事关重大,低吼清鸣以示遵从。
安排妥当,杨戬不再犹豫,袖袍一卷,便带着媚姬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记忆中海图标注的金鳌岛方向疾驰而去。
关于金鳌岛听道的规矩,他早已打听清楚。
通天教主有教无类,讲道之时,万仙来朝,但并非毫无门槛。
其一,金鳌岛乃圣人道场,自有禁制,非成就仙道者即至少是地仙境界,连靠近岛屿都难以做到,更别提踏入。
其二,听道期间,需恪守规矩,不得在岛上争斗喧哗,否则自有截教门人执法惩戒。
对于这条“仙人方可入内”的规定,杨戬深以为然。
洪荒生灵兆亿,修士如过江之鲫,若不加限制,莫说金鳌岛,便是整个东海怕都要被挤得水泄不通。
唯有成就仙道,才算真正踏上了追寻大道的门槛,有了聆听圣人讲道的初步资格。
这也避免了无数低阶修士因无法承受圣人道韵而神魂崩溃的惨剧。
飞行在苍茫的大海之上,下方碧波万顷,时而可见巨大的海兽翻腾,亦有其他各色遁光从不同方向升起,目标显然都是那东海深处的圣地——金鳌岛。
这些遁光气息强弱不一,但至少都达到了仙阶,有的仙光纯正,有的妖气冲天,有的鬼气森森,果然如传闻般,鱼龙混杂,尽显截教“有教无类”之风。
许多修士看到杨戬与媚姬,也只是略一扫视,便不再关注,显然此类情形在金鳌岛外围司空见惯。
杨戬隐匿了自身大部分气息,混在诸多遁光之中,并不起眼。
媚姬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不敢有丝毫张扬。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灵气愈发浓郁精纯,甚至隐隐能听到前方传来若有若无的仙音妙乐,令人心旷神怡。
远方海天相接之处,一座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岛屿轮廓,渐渐在云雾中显现出其巍峨神圣的一角。
那岛屿仿佛一只巨鳌匍匐于东海之上,背负青天,吞吐日月星辰,散发着亘古、苍茫、而又包容万象的浩瀚气息。
金鳌岛,到了。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圣人道韵。
岛屿外围的空中、海面上,已然聚集了无数仙光妖影,密密麻麻,却又秩序井然,无人敢在此地喧哗造次。
杨戬与媚姬随着人流踏入金鳌岛。
甫一进入,便觉周身一轻,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壁障,岛内灵气之浓郁精纯,远超外界十倍不止!
空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大道伦音,令人不自觉便心神宁静,杂念顿消。
放眼望去,岛内景象更是惊人。并非想象中的琼楼玉宇,反而多是古朴自然的景象。
中央一片巨大的广场,以青玉铺就,光滑如镜,此刻已然聚集了数万形态各异的修士。
广场前方,有一座高耸的九层玉台,想必便是圣人讲道之所。
由于来得尚早,广场上的位置还颇为宽松。
杨戬目光扫过,径直带着媚姬走向了广场中段,一处视野尚可、灵气也相对充裕的位置盘膝坐下。
媚姬则恭敬地跪坐在他侧后方稍远些的地方,低眉顺目。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两人坐下不过片刻,便有一行四人径直走了过来。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赤红道袍,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道人,修为赫然已达天仙初期。
他身后跟着三人,两男一女,气息皆在地仙层次。
那红袍道人脸上带着看似和煦的笑容,走到杨戬面前,打了个稽首,声音温和:“这位道友请了,贫道沐阳。观道友面生,应是初次来此听道。
这前方位置有限,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将这两个位置让与我等?”
杨戬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却透着一股冷意:“我若是不让呢?”
沐阳真人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眯起,语气依旧温和,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已然不加掩饰:“道友何必固执?此地虽是金鳌岛,禁止争斗,但讲道结束,终究是要离开的。
东海茫茫,风波险恶,贫道实在不忍见道友这般英才,因一时意气而遭遇什么不测啊……”
这话语落下,周围一些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修士,顿时投来了各异的目光,私下里神念交流起来。
“是沐阳岛四仙!这家伙倒霉了,被他们盯上。”
“沐阳真人可是天仙,他那三个兄弟也不是善茬,专门干这种欺软怕硬、强占位置的勾当。”
“可不是嘛,仗着金鳌岛上不能动手,出了岛就肆无忌惮。不少散修吃了亏也只能忍气吞声。”
“看那青衣小子不过地仙后期,身边跟个女仙,怕是没什么背景,这下难办了……”
周围的议论声虽低,但如何能瞒过杨戬的耳朵?
他心中冷笑,原来是一伙倚强凌弱、惯于敲诈勒索的散修团伙。
就在杨戬眸中寒光渐起,准备毫不客气地回绝之时,旁边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突然响起:
“沐阳!你这厮又在这里欺生?这位道友乃是我的好友,你打错算盘了!”
声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然挡在了杨戬与沐阳真人之间。
此人身材魁梧雄壮,穿着简单的兽皮坎肩,露出肌肉虬结的古铜色臂膀,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一股狂野不羁、却又浑厚无比的天仙气息,其修为,竟也达到了天仙境!
沐阳真人见到此人,脸上那虚伪的笑容顿时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忌惮,连忙拱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袁洪道友!误会,误会!
贫道不知这位道友是袁道友的朋友,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我等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说完,竟不敢有丝毫停留,对着袁洪又赔了个笑脸,便带着那三个地仙离开了。
这一幕转变太快,让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修士都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那壮汉袁洪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畏。
显然,这袁洪的名头与实力,足以让沐阳真人这等欺软怕硬之徒望风而逃。
杨戬也是微微一怔,他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位袁姓修士。
但他心思电转,立刻起身,对着其拱手一礼,语气真诚:“在下杨戬,多谢袁道友出手解围。”
袁洪转过身,哈哈一笑,声若洪钟,拍了拍结实的胸膛:“杨戬道友不必客气!我叫袁洪,一介散修罢了。
早就看沐阳那伙人不顺眼了,专干些没面皮的勾当,今日碰巧遇上,岂能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