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芳眼见四圣在顷刻间授首,肝胆俱裂,哪里还敢再战?
拨马便逃,嘶声下令:“撤!快撤!”
商军本已与西岐军杀得难解难分,忽见天上仙长尽殁,主帅溃逃,顿时士气崩盘,丢盔弃甲,自相践踏。
西岐军趁势掩杀,直追出三十余里,斩获无数。
金吒与木吒也追了上去将张桂芳斩杀。
混乱中,申公豹早在文殊现身时便觉不妙,悄然后撤,此刻已化作一道黑烟遁入山林,消失无踪。
姜子牙整衣冠,向文殊郑重行礼:“多谢文殊师兄相救。”
文殊微微颔首,将遁龙桩交还金吒,目光扫过战场,眼中无悲无喜:“劫数伊始,杀伐方兴。子牙,今日特来助师弟你。”
黄飞虎在黄天化搀扶下走上前来,对姜子牙深深一拜:“飞虎穷途来投,累及西岐将士血战,惭愧无地。今后愿效犬马,以报大恩!”
姜子牙扶起他,缓声道:“将军言重了。此非一人之恩仇,乃天下之大势,我们先回西歧再说。”
姜子牙命人取来清水净手,拭去面上征尘,这才转向文殊广法天尊,再次郑重施礼。
“今日若非师兄亲至,子牙恐已遭不测。截教四虽亡,然此战不过开端,商纣气数未尽,往后劫难,只怕愈加凶险。”
文殊盘坐蒲团,周身清气自生,将帐内血腥气驱散三分。
他目蕴慧光,缓缓道:“师弟不必多礼。封神大劫已启,天机昭然。
我等阐教十二金仙,皆需入世应劫,辅佐西岐,顺天应人。
贫道既至,广成子、赤精子、玉鼎等诸位师兄弟,不日亦将陆续前来。”
姜子牙闻言,心中大定,面上却忧色不减:“有诸位师兄相助,自是万幸。然截教号称万仙来朝,门人遍布洪荒。今日九龙岛四圣不过外围弟子,若引得截教亲传乃至那位副教主杨戬前来……”
“杨戬?”文殊眉头微蹙,随即舒展,“此子确非常人。然劫数之中,各凭缘法。我等谨守玉虚宫训示,行正道,诛邪佞,纵有万仙阻路,又有何惧?”
他顿了顿,“倒是那闻仲,听闻北海叛乱已平,不日将回朝歌。此人乃截教三代翘楚,道术精深,更统御商军多年,用兵老辣。若他领兵来伐,方是劲敌。”
帐下,黄飞虎已换过干净衣甲,闻言沉声道:“太师闻仲,确是一代名将。末将在朝歌时,曾见其用兵,法度严谨,赏罚分明。
更兼其坐下墨麒麟可腾云驾雾,雌雄蛟龙双鞭威力无穷。若他亲征,西岐确需严阵以待。”
姜子牙颔首,目露思索:“既如此,当加紧整备军马,巩固城防。另,需多派探马,密切注视朝歌动向。”
他看向文殊,“师兄既暂留西岐,可否于城外设一阵法,以为屏障?”
文殊淡然道:“贫道正有此意。明日便于西岐城西三十里处,布下‘小须弥金光阵’,寻常兵马难越,亦可阻截左道邪术。”
众人商议至夜幕低垂,方才各自安顿。
…………
同一轮明月,照在东海波涛之上。
杨戬洞府内的亭园中,灵泉淙淙,仙植幽香。
水镜术幻化的光幕悬于石桌之上,清晰映出白日西岐荒野那场血战的余景。
尸横遍野,残旗斜插,偶尔有野狗身影掠过。
画面最后定格在文殊广法天尊飘然远去的身影,以及姜子牙等人收敛战场、撤回西岐的景象。
“文殊竟亲自下场了。”碧霄托着腮,手指无意识地点着石桌,发出清脆声响。
“看来阐教那群人,是真打算撕破脸皮,明着帮西岐了。”
琼霄轻轻放下茶盏,温婉眉宇间凝着一丝忧色:“九龙岛四人虽非我教核心,终究是截教门人。
如今四人齐陨,真灵上榜,教中那些外门弟子闻之,恐怕人心浮动。”
云霄坐于杨戬身侧,一袭白衣如月华流淌。
她未看水镜,只凝视着杨戬沉静的侧脸,轻声道:“戬弟,你如何看?”
杨戬的目光从水镜上收回,指尖一缕混沌气悄然散去,水镜画面随之湮灭。
他端起面前已凉的茶,缓缓饮尽,方才开口:“文殊现身,意味着阐教十二金仙将正式入劫。”
他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
“闻仲已平北海,不日必回朝歌。以纣王性情,闻太师请战西征,几成定局。
届时,魔家四将随行,商军声势必远胜张桂芳之时。而西岐那边广成子、赤精子、太乙真人等人,也该陆续到了。”
碧霄眼睛一亮,凑近些:“那我们呢?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看戏吧?阐教的人都跑到家门口打架了,咱们截教万仙来朝,岂能弱了声势!”
杨戬看向她,嘴角微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自然要去。不过,不是现在。”
“为何?”碧霄不解。
云霄接过话头,声音清冷如泉:“因为时机未至。如今是闻仲代表商纣,姜子牙代表西岐,背后站着的是阐教。
若我截教此刻大举介入,便是公然与整个阐教乃至人教对立,将师尊置于三清彻底决裂的境地。戬弟身为副教主,需权衡全局。”
杨戬赞许地看了云霄一眼,继续道:“云霄师姐所言极是。但不去,亦不可行。杀劫蔓延,我教弟子身陷其中者只会越来越多,需有人统筹照应”
他随后继续道:“有些布局,需亲临劫中,方能落子。”
他起身,玄色道袍无风自动,额间竖痕在月光下流转过一丝暗金光芒。
“明日,我先行前往西岐地界。云霄、琼霄、碧霄,你们三人暂留三仙岛,约束同门,非我传讯,不可轻动。”
“你要独自前去?”云霄立刻起身,眼中满是担忧。
“只是先行探看局势。”杨戬语气缓和。
“放心,混沌魔躯已成,纵是广成子、赤精子齐至,我想走,他们也留不住。待时机成熟,我自会传讯于你们。”
碧霄还想说什么,被琼霄轻轻拉住。
云霄凝视杨戬片刻,终是轻轻点头:“万事小心。若有变故,即刻传讯,三仙岛离西岐不远,我等瞬息可至。”
杨戬颔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流,融入夜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