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一位身披鳞甲，头生独角，周身水汽氤氲。
气势狂霸的妖帅计蒙，声如雷霆般接话道。
“此次圣会，与以往不同！关乎我妖族未来存续之根本！”
白泽接过话头，目光扫过下方万千妖族，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在座各位，修为有成者，想必都已有所感知。天地间劫气渐生，煞云暗涌，新的无量量劫，已在不远的将来。”
此话一出，下方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与骚动。
量劫！对于经历过巫妖大劫惨痛的妖族而言，这两个字如同梦魇。
白泽抬手虚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场面再次安静下来，他继续道。
“为避免我妖族再如上古之时，沦为劫灰，十死无生。吾等与诸位道友商议后决定，将带领一部分妖族血脉，离开洪荒天地！”
“离开洪荒？”
“前往何处？”
“这……”
下方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这消息太过震撼，远超乎绝大多数妖族的想象。
唯有上首那十几位大罗强者，依旧默然端坐，显然此事早已在他们内部达成共识。
良久，下方一位金仙境的妖族强者站起身来。
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敬问道：“敢问白泽大圣，我等……将前往何等世界？又如何前往？”
白泽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向了那茫茫混沌：“尔等要去的世界，如今尚未诞生。”
不等下方再次哗然，他语出惊人。
“此次圣会之后，吾等将会联手，深入混沌，寻那自上一量劫中崩碎、散落于混沌深处的洪荒碎片，以其为基，合吾等之力，重开地水火风，炼化一方属于我妖族自己的世界！”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开创纪元的恢弘气魄：“此界若成，当命名为——妖界！”
端坐于贵宾席上的杨戬，此刻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白泽那平静却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混沌神雷在他识海中炸响。
离开洪荒？炼化洪荒碎片？开创一方世界——妖界？
每一个字眼都沉重如山，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原本以为，此次妖族圣会，不过是残余的妖族强者们聚在一起。
商议如何在这圣人主宰、人族兴起的洪荒格局下艰难求存，或是谋划某些利益争斗。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上古存活下来的大能，竟然有如此气魄，如此手笔！
这已非简单的避祸，而是开天辟地！
是效仿那无上盘古大神，于混沌中另立乾坤！
虽说是以洪荒碎片为基，但这也是杨戬所没想到的。
杨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高台上那十几道散发着浩瀚气息的身。
尤其是最上首那三位如日中天的上古妖帅。
他原本以为自己凭借九转玄功、混沌珠等至宝。
以及天仙中期便能抗衡金仙的战力，已然算是触摸到了洪荒强者门槛的一角。
但此刻，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何等的坐井观天。
一群大罗金仙，竟然谋划着，并且有能力去开创一方世界！
这彻底颠覆了他对“大罗”这个境界的认知。
他原以为大罗金仙虽强，神通无量，逍遥世间，但终究还在天道之下，于洪荒之内争锋。
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大罗之境，已然初步具备了干涉混沌、重塑乾坤的伟力！
那挥手间引动混沌，炼化碎片，重定地水火风的景象。
光是想象，就让他心神摇曳，难以自已。
“大罗已是如此……那大罗之上的准圣，又该是何等光景？”
杨戬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他曾听闻师尊通天教主说，准圣乃是圣人之下最顶尖的强者。
一念可动星河，一剑可断万古。
那等存在，恐怕已然半只脚踏入了混元无极大罗金仙的领域。
其威能，或许已非他所能揣度。
而凌驾于准圣之上，万劫不磨，与天道同在的混元圣人……
想到此处，杨戬甚至感到一丝窒息。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不能，言出法随，一念世界生，一念宇宙灭。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自己如今这点微末道行，在圣人眼中，恐怕与蝼蚁无异。
即便是他视为最大阻碍的桃山天规，在圣人面前，恐怕也只是一个念头便可抹去的东西。
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以及对更高境界的强烈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烧起来。
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是劈开桃山，救出瑶姬了断因果。
这目标未曾改变，也绝不会改变。
但此刻，他的视野被强行拓宽了。
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更强大的力量，更不可思议的境界。
“力量……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杨戬暗自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不仅仅是能劈开桃山的力量，更是能掌握自身命运，乃至窥探那无上大道的力量！”
妖族此举，虽是无奈避劫，却也向他展示了一条超脱洪荒藩篱的可能的道路。
虽然这条路对他而言还太过遥远，但却像是一颗种子，悄然埋在了他的道心深处。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会场中心，看着那些因这惊天计划而激动、彷徨或振奋的妖族，心境已然不同。
这次观礼，收获远超预期。
不仅开山斧有望，更让他见识到了真正顶尖强者的格局与手段，明确了自己未来漫长的道途方向。
两日后，涂山主峰之巅。
“杨戬道友，此乃开山斧，望你善用之，得偿所愿。”
涂山竹素手轻抬，一道古朴的流光自她袖中飞出，缓缓落在杨戬面前。
那是一柄造型古朴厚重的石斧，斧身呈现暗沉色泽，上面烙印着天然纹路。
正是昔年大禹治理洪水，劈山导河的无上利器——开山斧！
杨戬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双手接过。
“多谢大长老成全！此恩杨戬铭记，承诺之事，绝不敢忘。”
杨戬将开山斧小心收起，对着涂山竹深深一揖。
涂山竹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杨戬和一旁安静站立的杨婵。
最后望向涂山云雾缭绕的天空，轻声道：“缘起缘灭，皆有定数。道友，前路多艰，珍重。”
她又看向杨婵，语气温和了些许：“婵儿姑娘，亦请保重。”
杨婵敛衽回礼：“多谢前辈这些时日的照拂。”
简单的告别之后，杨戬不再耽搁，对涂山竹点了点头。
便带着杨婵，化作两道流光，冲天而起，迅速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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