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深处,一座被万千翠竹与氤氲灵雾环绕的静谧殿宇中。
法则隐现,道韵自成。
涂山芸恭敬地立于下首,将杨戬到访以及欲借开山斧之事。
原原本本地向殿内诸位长老禀明。
她特意点出了杨戬如今的修为境界,以及他拜入截教,成为通天圣人亲传弟子的身份。
殿内主位之上,坐着一位身着淡青色绣银竹纹长裙的女子。
她容貌绝美,气质空灵澄澈。
宛如静立万古的月下青竹,超然物外。
周身气息晦涩如渊,却又仿佛与周遭天地法则融为一体。
一念可引动虚空涟漪,正是涂山狐族当今的大长老。
亦是族中唯一的大罗境强者——涂山竹。
她静静地听着涂山芸的汇报。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引动细微的道纹生灭,目中似有星河流转,推演万物。
待涂山芸说完,涂山竹才缓缓抬起眼帘。
“截教亲传,玉帝血亲倒是汇聚了一身是非因果于一体。”
她声音清越,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自然带着一股令人心折的威严。
“明日,你带他来见我。”
“是,大长老。”
涂山芸在这位大罗金仙的威仪下。
更加恭谨,躬身应下后,悄然退出了长老殿。
殿内只剩下涂山竹与另外四位气息浑厚、皆在金仙后期乃至巅峰的长老。
坐在左侧首位的二长老,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美妇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担忧。
“大姐,你真打算考虑借斧?天庭与玄门之事,牵扯甚广,因果太大,这趟浑水,我涂山还是莫要沾染为好。明哲保身,方是长久之道。”
涂山竹目光淡然扫过在场诸位姐妹,平静地道。
“若他只是寻常截教弟子,或是仅有玉帝外甥这层尴尬身份,我亦不愿多事,平添因果。”
她话锋一转。
“但他是通天圣人亲自收入门下,名列亲传。
圣人亲传,分量几何,诸位妹妹当清楚。其身上气运牵连,已非寻常。”
她眼中深邃的光芒流转,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再者,他与玉帝之间,血脉牵连是天道注定,斩不断,理还乱。无论眼下如何,未来未必没有转圜之机。此刻于他艰难之时,结下一份善缘,或许远胜将来千百倍的付出。”
三长老,一位气质温婉,眼神却透着沧桑的女子闻言,轻轻颔首。
“大姐慧眼,洞悉因果。既然如此,便依大姐之意吧。反正……”
她语气微微一顿,带着一丝超然与释然,“我等筹备多年,过段时日便要举族迁离洪荒,前往那方世界。
此间洪荒种种,终将渐行渐远。
临走前结下此缘,于我族而言,利大于弊,亦无太多后顾之忧。”
其余几位长老闻言,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迁离洪荒是涂山最高机密,也是她们摆脱洪荒未来可能劫数、延续并壮大族运的关键一步。
既然即将超脱于此界纷争,那么在一些无关根本的事情上。
顺势而为,留下一线香火情分,确是最佳选择。
一位大罗金仙的决断,更是让她们信服。
……
翌日,在涂山芸的引领下,杨戬再次来到了那座清幽却隐含无上威严的长老殿。
殿门无声开启,内里并非金碧辉煌,而是大道至简,青玉为砖,灵竹为饰,虚空中甚至有细微的法则符文若隐若现。
四位金仙长老分坐两旁,目光沉静地落在步入殿中的杨戬身上。
而在那最上首的主位,涂山竹正静静地端坐着。
她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杨戬一踏入殿中。
便感到周身时空仿佛微微凝滞,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大道领悟上的无形压力笼罩而下。
远比面对金仙时更加深邃浩瀚。
杨戬心头凛然,深知眼前这位绝美女子的可怕。
但他道心坚定,体内九转玄功自行运转,气血微微鼓荡,便将那不适感化解于无形。
他面色不变,步履沉稳地走到殿中。
对着上首的涂山竹以及两侧长老,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声音清朗。
“晚辈杨戬,拜见涂山大长老,见过诸位长老。”
涂山竹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落在杨戬身上。
仿佛瞬间看透了他的根骨、修为乃至部分潜藏的气运。
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似乎对杨戬能如此轻松抵御她自然散发的道韵威压感到些许意外。
“杨戬,你的来意,芸儿已告知于我。”
涂山竹缓缓开口,声音空灵。
“开山斧,乃我涂山传承重宝,承载古老人族功德,非同小可。
你欲借之,所为何用,我等心知肚明。
只是,你当知晓,此斧一旦借出,所牵扯的因果业力,即便是我,亦需仔细斟酌。”
杨戬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迎向涂山竹的目光。
“晚辈深知其中利害,亦明因果之重。
然救母之事,乃人子本分,亦是晚辈道心所系,纵万劫加身,亦不可不行。开山斧于晚辈而言,至关重要。
晚辈愿以重宝抵押,或应承贵族一事,以表诚意,并立下大道誓言,用后即刻归还,绝不损毁分毫。”
涂山竹静静地听着,纤白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一点。
良久,涂山竹眸中推演的光芒渐渐平息,转化为一丝了然与决断。
“宝物抵押,暂且不必。”
她缓缓道,声音带着大罗金仙一言既出的法则重量。
“我涂山,欲向你讨一个承诺。”
杨戬目光微凝,迎着涂山竹那变得郑重无比的眼神,沉声道。
“不知大长老所言,是何承诺?”
涂山竹周身那浩瀚如星海般的大罗气息微微收敛。
却更显其话语的分量,她一字一句道。
“他日,若我涂山狐族遭遇倾覆之危,或有无可化解之劫难时,请 道友务必施以援手,护我族一线血脉传承不绝。”
这一声“道友”,清晰无比地回荡在寂静的长老殿中。
不仅让两侧的四位金仙长老目光微动,更是将杨戬的地位,在她口中拔高到了与她这位大罗金仙平等论交的层次。
这并非客套,而是一种基于对杨戬潜力和背后错综复杂势力网络的认可与投资。
杨戬闻言,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这个承诺看似宽泛,实则蕴含着涂山竹深远的考量。
它不要求杨戬立刻付出什么,却将涂山狐族未来的部分气运,与他杨戬绑定。
以他截教亲传、玉帝外甥的身份,以及自身展现出的恐怖潜力,这份承诺的价值,或许远超一件开山斧的暂借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