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或者说,掌控了她身体的那个存在)悬浮在半空,金红色的眼眸不含丝毫情感,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冰冷与威严。她怀中的源石光芒万丈,如同降临在这片绝望之地的小型太阳,散发出灼热而纯净的净化之力。
那些试图重新缠绕上来的苍白锁链,在接触到这金红色光芒的瞬间,就如同冰雪遇沸汤,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汽化!
连远处那颗不断搏动的苍白肉瘤,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剧烈地抽搐起来,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邪气进行抵抗,但在那纯粹的、代表生命与创造本源的光芒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和污浊。
陈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体内那混乱的邪种力量因为源石的爆发而暂时被压制,但他看着眼前陌生的阿雅,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担忧。
(心理活动: 阿雅……还是阿雅吗?源石里难道也有一个“灵”?就像账簿那样?)
“阿雅?”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阿雅”缓缓转过头,金红色的眼眸落在他身上,那目光让陈凡感到一阵陌生的刺痛。
“凡人的躯壳……孱弱的灵魂……”“阿雅”开口,声音空灵而遥远,带着古老的回响,“若非你体内……尚存一丝‘方舟’烙印……已被净化……”
(心理活动: 方舟烙印?是指我体内的邪种?她(它)果然能认出来!)
陈凡心中一紧,连忙道:“前辈!我无意冒犯!我是来救阿雅的!她是我的朋友!请您……”
“拯救?”“阿雅”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归于‘寂灭’,即是最终的‘拯救’……尔等挣扎,毫无意义……”
她(它)抬起手,指向那颗苍白肉瘤,也指向这片空间更深处,那与船首巨大核心相连的方位:“一切……终将回归……‘母亲’的怀抱……”
随着她(它)的话语,源石的光芒更加炽盛,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洪流,并非攻击陈凡,而是如同决堤的江河,狠狠地冲刷向那颗苍白肉瘤和其连接的更深层脉络!
“不!等等!”陈凡大惊,他感觉阿雅的身体在这股力量的疯狂输出下,正在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这分明是在透支她的生命本源!
“你在伤害她!快停下!”陈凡急了,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想要阻止。
“蝼蚁……安敢阻挠?”“阿雅”眉头微蹙,随手一挥,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陈凡推开。
也就在她(它)分心应对陈凡的瞬间,那颗苍白肉瘤抓住了机会,猛地收缩,然后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了一下!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核心的苍白邪气,如同利箭般射出,并非攻击源石光芒,而是……直奔陈凡而来!
这攻击极其刁钻,似乎认准了陈凡体内的“方舟烙印”是突破口!
陈凡猝不及防,被那道苍白邪气直接命中胸口!
他想象中的剧痛和侵蚀并未到来。那道邪气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诡异地被他体内那融合后的邪种……吸收了!
不,不仅仅是吸收!
那邪种在吸收了这道精纯的同源力量后,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膨胀、活跃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记忆碎片和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了陈凡的脑海!
“呃啊啊啊——!”
陈凡抱住头颅,发出了痛苦的嘶吼!他的眼睛瞬间被苍白色的光芒充斥!
他看到了!
不再是之前零碎的画面,而是一段相对连贯的、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 无尽的虚空,繁星如同尘埃。 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楼船(正是那“方舟”完整的模样),正在平静地航行。船上有山川河流,有城市田园,无数光点在其中生活、祈祷,散发出蓬勃的生机。
· 突然! 虚空被撕裂,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由无数扭曲、疯狂的意识聚合体组成!
· “寂灭……终至……” 一个宏大的、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意念,席卷了整个方舟。
· 方舟剧烈震动,防护光芒明灭不定。 核心处,那颗巨大的、原本散发着温暖白光的“源石之心”(与阿雅那块同源,但强大万倍)开始变得黯淡,表面出现了裂痕。
· 为了自救,方舟启动了最后的“火种计划”。 较小的逃生舱(陈凡邪种的来源)承载着部分“源石火种”碎片和船员的意识烙印,试图突围。而主方舟则选择了……自我封存?或者说,将大部分力量和那侵袭的“黑暗”一同,放逐到了某个未知的维度?
· 在最后的画面中, 陈凡清晰地“看”到,主方舟的核心——那颗巨大的源石之心,在彻底黯淡前,其内部最深处的核心,并非纯粹的白色,而是……一抹深邃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苍白!那苍白,与他体内的邪种,与这古船的核心,一模一样!
· 一个冰冷、疲惫,却又带着决绝的女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
**“错了……我们都错了……‘源’与‘寂’……本为一体……”
“带走……火种……找到……真正的‘答案’……”
“小心……‘归寂者’……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迷失的……”
“……”
后面的信息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彻底消失。
记忆洪流退去,陈凡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眼中的苍白光芒缓缓褪去,但那份震撼却深深烙印在心底。
(心理活动: 源与寂本为一体?归寂者不是敌人?是迷失的?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古船,那“归寂之舟”,难道就是……当年自我封存的主方舟?!它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体内的邪种,在吸收了那道精纯邪气和解锁了部分记忆后,似乎完成了一次蜕变。它不再仅仅是冰冷和死寂,反而多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和一种对远处那巨大核心的、更加清晰的“呼唤”。
就在这时,因为陈凡这边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股精纯邪气的消失,那颗苍白肉瘤失去了力量支撑,在源石光芒的持续净化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猛地干瘪、碎裂,化作了飞灰。
而一直悬浮在空中、操控源石力量的“阿雅”,身体猛地一颤,金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和痛苦,随即光芒迅速黯淡下来,她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空中坠落。
“阿雅!”
陈凡强忍着脑海的混乱和身体的虚弱,猛地扑过去,接住了掉落的阿雅。
怀中的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源石也恢复了平静,只是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陈凡紧紧抱着阿雅,抬头望向这片扭曲空间的深处,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艘古船真正的核心。
他的眼神无比复杂。
愤怒、担忧、困惑、以及一丝……源自邪种记忆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心理活动: 这艘船……不是敌人?那它为什么要掠夺生魂?阿雅听到的“船要开了”又是什么意思?它要开去哪里?)
他想起记忆中那个女声的最后警告。
“归寂者……迷失的……”
看着怀中昏迷的阿雅,又感受着体内那与古船核心隐隐共鸣的邪种。
陈凡知道,他不能摧毁这艘船,至少现在不能。
他必须弄清楚真相!弄清楚这艘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抱起阿雅,目光坚定地望向古船核心所在的方向。
他要去那里,亲眼看一看,那颗巨大的、由“源石之心”堕落而成的苍白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