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阙殿内，檀香袅袅。
合欢宗大长老云阙子端坐主位，白发如雪，面容却似三十许人，一双眼眸深邃如寒潭。他手中把玩着一枚血色玉佩，目光落在下首的林凡身上。
“林代理宗主。”云阙子声音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夫今日请宗主前来，是为商议一事。”
林凡端坐客位，神色平静：“大长老请讲。”
“你那女儿林玄霜，出生即炼气三层，天赋异禀。”云阙子放下玉佩，缓缓道，“老夫修炼三百载，座下弟子七人，却无一人有这般资质。故而想请宗主割爱，让玄霜拜入老夫门下。”
殿内空气骤然一凝。
侍立在林凡身后的绮梦眉头微皱，绮罗更是忍不住踏前一步，却被林凡抬手拦住。
“大长老说笑了。”林凡轻笑一声，“玄霜才出生三月，尚在襁褓之中，谈何拜师？”
“正是年幼，才需名师引导。”云阙子目光如炬，“老夫身负合欢宗‘云雨心经’完整传承，更有元婴期修炼心得。若玄霜拜入老夫门下，十年内必成筑基，三十年内金丹有望。这等造化，宗主难道不动心？”
话音落下，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一名青衣侍女匆匆入内，跪地禀报：“大长老，云姬宗主遣人来问，林代理宗主何时回云阙宫？”
云阙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是云姬在提醒他，林凡如今是代理宗主，更是她道侣的身份。
“告诉来人，老夫与林宗主尚有要事相商。”云阙子淡淡道。
侍女退下后，林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大长老好意，晚辈心领。只是玄霜体质特殊，需以轮回道种温养，寻常功法怕是会适得其反。”
“轮回道种？”云阙子眼中精光一闪，“莫非是传说中可窥轮回的那件至宝？”
林凡笑而不语。
云阙子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也罢。既然宗主不愿，老夫也不强求。不过——”
他话锋一转：“合欢宗有规矩，凡天赋异禀者，皆需入‘云雨阁’登记造册，由宗门统一安排修行资源。玄霜天赋惊世，按规矩，她的培养方案，需由长老会共同议定。”
绮罗忍不住低声道：“大长老，玄霜是宗主之女，理应……”
“理应什么？”云阙子瞥了她一眼，“规矩就是规矩。便是云姬亲至，也得遵守。”
殿内气氛愈发凝重。
林凡放下茶盏，瓷器轻叩桌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大长老说得对，规矩不可废。”他站起身，负手踱步至殿中，“不过晚辈有个提议。”
“哦？”
“玄霜天赋如何，终究要看日后成就。”林凡转身，目光与云阙子对视，“不如设一赌约。以十年为期，若玄霜能在十岁前筑基，便证明她无需拜入任何师门，自有造化。若不能——”
他顿了顿：“晚辈不仅将玄霜送入大长老门下，更愿献出‘冰域空间’作为拜师礼。”
云阙子瞳孔微缩。
冰域空间！那可是能加速修炼、培育灵药的洞天法宝，价值连城。
“此言当真？”他沉声道。
“自然。”林凡点头，“不过，既是赌约，双方皆需下注。若玄霜十岁前筑基，晚辈也不要大长老什么重宝，只需大长老献出‘云雨本源’一份即可。”
“放肆！”云阙子猛然拍案。
云雨本源乃是合欢宗核心传承之物，唯有历代大长老可凝炼，每百年才能凝出一缕，是突破化神的关键机缘。林凡一开口就要这个，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大长老息怒。”林凡神色不变，“冰域空间的价值，未必低于云雨本源。何况——大长老难道对玄霜没有信心？还是说，大长老觉得，自己百年苦修凝炼的本源，还不及一个婴孩的十年光阴？”
激将。
赤裸裸的激将。
云阙子胸膛起伏，眼神阴晴不定。他确实眼红林玄霜的天赋，更觊觎林凡手中的诸多宝物。但这赌约，风险太大了。
十年筑基？
修仙界历史上，最年轻筑基记录是十二岁。那还是上古时期，天地灵气充沛、天材地宝遍地的年代。如今灵气稀薄，资源匮乏，十岁筑基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万一呢？
万一那女婴真是妖孽……
“好！”云阙子终于咬牙道，“老夫应了！不过赌约需立天道誓言，更需在宗门演武场设擂公示，让全宗见证！”
“正合我意。”林凡微笑。
---
三日后，合欢宗主峰演武场。
黑压压的人群将擂台围得水泄不通。内门弟子、外门执事、各峰长老，几乎全数到场。就连闭关中的云姬也破例出关，端坐观礼台主位，面纱下的眸光晦暗不明。
擂台中央，云阙子与林凡相对而立。
两人之间，悬浮着一卷金色帛书，上面以灵力镌刻着赌约内容，字字泛光。
“天道为证！”云阙子咬破指尖，一滴精血落入帛书。
血光融入金纹，天道气息弥漫开来。
林凡同样划破手指，精血滴落。
帛书骤然绽放刺目金芒，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没入两人眉心。天道誓言，成。
全场哗然。
“十年筑基？林代理宗主疯了吧？”
“云雨本源对赌冰域空间……这可是宗门百年来最大赌局！”
“我看大长老赢定了。十岁筑基？做梦呢！”
议论声中，云阙子朗声道：“既立赌约，为防有人暗中作弊，从今日起，林玄霜需移居‘云阙别院’，由老夫与林宗主共同派人看护。修行资源按宗门核心弟子标准供应，双方皆不可额外赐予天材地宝。”
林凡点头：“可。”
云姬忽然开口：“本座也要派人。”
云阙子皱眉：“宗主，这不合规矩……”
“本座是玄霜生母。”云姬声音清冷，“派一名侍女照顾饮食起居，总可以吧？”
云阙子沉吟片刻，终究点头。
赌约既定，人群渐渐散去。
林凡走下擂台，绮梦、绮罗迎了上来，皆是面露忧色。
“夫君，十年筑基，是不是太冒险了？”绮梦低声道。
林凡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望向观礼台角落。
那里，一名抱着襁褓的青衣侍女悄然站立。襁褓中，三个月大的林玄霜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她的小手在空中挥舞，指尖竟有细微的冰晶凝结、消散。
“走吧。”林凡收回目光，“该回去布置了。”
---
云阙别院位于主峰东侧，环境清幽，灵气充沛。
别院分东西两厢，云阙子派了四名筑基期女修驻守东厢，林凡这边则由绮罗亲自带领两名炼气九层侍女入住西厢。云姬派来的那名侍女名唤“冰儿”，修为只有炼气六层，却精通药膳调理，被安排专门照顾玄霜饮食。
入住当晚，林凡独自来到玄霜的房间。
冰儿正在哄孩子入睡，见林凡进来，连忙行礼。
“下去吧。”林凡摆摆手。
冰儿退下后，林凡走到摇篮边。小玄霜还没睡，见到父亲，竟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起来，小手朝他伸来。
林凡握住女儿的小手，一股冰凉的灵气顺着手腕流入体内。
“玄阴道体果然不凡。”他喃喃道。
三个月大，已能自主吸收灵气，体内灵力浑厚程度堪比炼气三层巅峰。照这个速度，根本不用十年，恐怕五六岁就能冲击筑基。
但问题不在这里。
林凡眉心微动，轮回镜虚影在识海中浮现。镜面照向玄霜，画面流转——
未来十年，云阙子绝不会坐等赌约结果。暗中下绊、资源克扣、甚至找人干扰玄霜修行，都是必然手段。
更重要的是……
镜面画面定格在一个场景：七年后，云阙别院突发大火，玄霜在混乱中“意外”重伤，根基受损，筑基无望。
林凡眼神一冷。
果然。
老东西根本没想公平赌斗，早就准备下黑手了。
“既然如此……”林凡轻抚女儿的小脸，“那就别怪为父给你开挂了。”
他深吸一口气，识海中系统界面浮现。
【家族气运：3点】
【可用功能：气运灌注（每点气运可提升指定目标三年修炼速度）】
这是之前渡过“婴啼劫”时系统奖励的功能，一直没舍得用。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系统，对林玄霜使用3点家族气运，灌注九年修炼速度。”
【指令确认。灌注中……】
无形气运从林凡体内剥离，化作三道金光没入玄霜眉心。小女婴浑身一颤，体表浮现出细密的冰纹，又迅速隐去。
【灌注完成。目标：林玄霜，实际修炼速度提升至同龄人3倍（气运加成+天生道体加成）】
林凡松了口气。
三倍修炼速度，加上玄阴道体本就恐怖的资质，十年筑基绰绰有余。甚至，可能只需要五年。
但光这样还不够。
林凡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贴在玄霜眉心。玉简中是他以轮回镜推演出的《玄阴轮回诀》炼气篇，完美契合玄阴道体，修炼速度比合欢宗任何功法都快三成。
玉简化作流光没入玄霜识海，成为她本能记忆的一部分。
做完这些，林凡又布下三道禁制。
第一道，预警禁制。任何人试图对玄霜不利，禁制都会自动触发，并向林凡传讯。
第二道，幻象禁制。玄霜真实修炼进度将被隐藏，外人探查只会看到“正常天才”水准。
第三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轮回镜投影禁制。一旦玄霜遇到致命危险，这道禁制会引动轮回镜虚影降临，足以抵挡金丹期全力一击。
“好了。”林凡轻声道，“为父能做的就这些。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小玄霜似乎听懂了，小手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指，发出“咿呀”的声音。
窗外月色正明。
林凡推开窗，望向东厢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云阙子派来的四名女修正在布置监控阵法，毫不掩饰。
“大长老……”林凡眼中寒光一闪，“既然你要玩，林某奉陪到底。”
他转身离开房间，在门口遇见了等候的绮罗。
“夫君，都安排好了？”绮罗轻声问。
“嗯。”林凡点头，“从明天起，你每隔三日来检查一次玄霜状况，表面功夫要做足。冰儿那边，让她每日记录玄霜饮食起居，账目公开，不给云阙子任何找茬的借口。”
“那修行资源……”
“按宗门标准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林凡冷笑，“云阙子不是要‘公平’吗？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公平。”
两人并肩走出别院。
夜风中，林凡忽然问道：“绮罗，你觉得云阙子为何如此急切要收玄霜为徒？”
绮罗沉吟道：“应该是看中玄霜的天赋，想培养一个未来能掌控的宗门接班人。”
“不止。”林凡摇头，“轮回镜照出了一些东西——云阙子寿元将尽，最多再活五十年。他急需一个天赋绝伦的传人，继承他的衣钵，更继承他在长老会中的势力。玄霜，就是他选中的棋子。”
绮罗脸色微变：“那夫君还……”
“正因为他急，才会露出破绽。”林凡望向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场赌约，从来就不只是赌玄霜能否筑基。我要的，是他手中的云雨本源，更要借这个机会，把他从大长老的位置上拉下来。”
“可是云阙子根基深厚，长老会中过半长老都支持他……”
“所以需要时间。”林凡淡淡道，“十年，足够做很多事了。”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融入夜色。
云阙别院东厢，阁楼顶层。
云阙子负手而立，远远望着林凡离去的方向，眼神阴鸷。
身后，一名心腹长老低声道：“大长老，那林凡如此爽快应下赌约，怕是有诈。”
“本座知道。”云阙子冷哼一声，“不过任他有什么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枉然。传令下去，从明日起，克扣云阙别院三成灵气供应。另外，找机会在玄霜的药膳里加些‘温脉散’，让她修行时灵力运转滞涩，不易察觉。”
“温脉散若被发现……”
“发现又如何？”云阙子转身，目光凌厉，“本座只是‘关心’后辈修行，怕她进境太快导致根基不稳，好心调理罢了。谁能说本座不是？”
心腹长老会意，躬身退下。
云阙子重新望向窗外，手中血色玉佩被捏得咯吱作响。
“林凡……你以为有云姬撑腰，就能在合欢宗为所欲为？”他低声自语，“本座会让你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夜风吹过，阁楼灯火摇曳。
一场关乎宗门权柄、血脉传承、未来道统的暗斗，在这平静的夜晚，悄然拉开序幕。
而摇篮中那个三个月大的女婴，尚不知自己已成为风暴的中心。
她只是咂咂嘴，翻了个身，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运转起《玄阴轮回诀》。周身灵气如潮水般涌来，在体内化作精纯的玄阴之力，一点一点，夯实着通往筑基大道的根基。
十年。
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