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火焰在白骨眼眶中跳动，冰冷的杀意如实质般弥漫整个玄天殿。
扶苏后退半步，归墟剑横在身前，混沌元婴全力运转，灰色剑罡在剑身凝聚。
那具白骨缓缓站起，骨骼摩擦发出“咔咔”声响。它伸手握住插在眉心的斩仙剑剑柄，用力一拔——
“锵！”
剑身脱离骨骼，带出一串幽蓝色的火星。
斩仙剑全长三尺七寸，剑身漆黑如墨，剑刃却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仿佛干涸的血迹。剑脊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不是常见的道纹，而是一种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文字。
扶苏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神魂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怨魂在耳边嘶吼。
“此剑......怨气太重。”他心中凛然。
白骨手持斩仙剑，空洞的眼眶“看”向扶苏。虽然它没有眼睛，但扶苏能清晰感觉到被锁定的感觉。
“闯入者......死......”
白骨重复着这句话，一步踏出。
看似缓慢的一步，却瞬间跨越十丈距离，斩仙剑直刺扶苏眉心！
快！
快得不可思议！
扶苏瞳孔骤缩，归墟剑本能地上挑。
“铛——！！！”
双剑交击，爆发出刺耳的金属爆鸣。
扶苏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
仅仅一击，他就受了内伤。
这具白骨生前的修为，至少是化神巅峰，甚至可能是......炼虚！
即便死后无数年，仅凭残留的一丝本能，也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白骨没有停顿，第二剑斩来。
这一剑更加凌厉，剑锋所过之处，空间出现细微的黑色裂痕——那是空间被斩开的征兆！
扶苏咬牙，混沌元婴疯狂运转，世界树碎片光芒大盛。
“混沌剑域！”
灰蒙蒙的剑气以他为中心扩散，笼罩方圆三丈。剑域之内，混沌之力扭曲规则，一切进入其中的攻击都会被削弱、同化。
斩仙剑刺入剑域，速度明显一缓。
但下一刻，剑身血光大盛，那些扭曲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吞噬混沌剑域的力量！
“什么？！”扶苏大惊。
斩仙剑竟然能吞噬混沌之力？
眼看剑域就要崩溃，扶苏心一横，咬破舌尖，三口本命精血喷在归墟剑上。
“归墟·万物寂灭！”
归墟剑灰光暴涨，剑身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这是透支剑体本源，施展超越极限的一剑！
一剑出，万法寂。
剑光所过，时间仿佛停滞，空间仿佛凝固。
这是扶苏目前能施展的最强一剑，蕴含了他对“混沌归墟”的全部领悟。
斩仙剑与归墟剑再次碰撞。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两剑接触的刹那，形成了一个直径三尺的黑洞。黑洞疯狂吞噬周围的一切——光线、灵气、尘埃，甚至连声音都被吞噬。
扶苏和白骨同时被震飞。
“咔嚓......”
归墟剑剑身上的裂纹扩大，几乎要碎裂。剑灵发出一声哀鸣，陷入沉寂。
白骨手中的斩仙剑也暗淡了许多，剑身符文的光芒明显减弱。
但白骨本身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它再次站起，眼眶中的幽蓝火焰跳动得更加剧烈。
“剑......道......不错......”
它竟然说话了，声音虽然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灵动。
“可惜......修为......太低......”
白骨抬起左手，枯瘦的骨指对着扶苏一点。
一点幽蓝光芒在指尖凝聚，随后化作一道光束射出。
光束不快，但扶苏却感觉全身被锁定，根本无法闪避。
生死关头，他怀中忽然飞出一物——正是那块从天风城拍卖会得到的黑色铁片！
铁片自动挡在光束前。
“嗤......”
光束击中铁片，没有爆炸，而是被铁片缓缓吸收。铁片表面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深邃的黑色材质，材质上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纹路。
那些纹路，与世界树碎片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世界树......碎片......”白骨动作一滞，眼眶中的火焰剧烈跳动，“你......有天缘......”
它收起攻击姿态，斩仙剑垂落。
扶苏松了口气，但依旧警惕：“前辈是何人？为何在此守候？”
白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高台边，将斩仙剑插回原本的位置。随后它盘膝坐下，幽蓝火焰缓缓收敛。
“吾乃......玄天古城......最后一任城主......玄冥子......”
玄冥子？
扶苏心中一震。玄天仙宗的古老典籍中记载，玄天古城毁灭前，城主确实名为玄冥子，是一位炼虚期大能。传说他在古城毁灭之战中，以一人之力斩杀三位同阶魔修，最终力竭而亡。
没想到，他的遗骨竟然在这里。
“前辈不是已经......”扶苏试探问道。
“陨落了......但一缕执念......借助斩仙剑......留存至今......”玄冥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等待......有缘人......”
“有缘人？”
“持有世界树碎片者......即为有缘人......”玄冥子道，“当年......古城毁灭......与世界树有关......”
扶苏神色一肃：“请前辈详说。”
玄冥子沉默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良久，才缓缓开口：
“三万年前......玄黄界曾有一株完整的世界树......扎根归墟，连接诸天......那时，此界灵气充沛，大道完整，修士修炼如鱼得水，飞升者众多......”
“但后来......一场浩劫降临......”
“浩劫？”扶苏追问。
“域外天魔入侵......”玄冥子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恐惧，“那些天魔......来自世界之外......它们的目标......就是世界树......”
“那一战......打了三百年......玄黄界生灵涂炭......无数大能陨落......最终，当时的几位渡劫期前辈以生命为代价，斩断世界树主干，将其核心送入归墟之眼深处......才逼退了天魔......”
“但世界树破碎后，玄黄界大道受损，灵气开始衰减......飞升之路，也变得艰难......”
扶苏听得心神震撼。
原来世界树的破碎，背后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那玄天古城......”
“古城毁灭......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一块世界树碎片......”玄冥子道，“那时，我以为这是机缘，可以借助碎片感悟大道，突破境界......却没想到，碎片的气息引来了残余的天魔......”
“它们伪装成魔修，联合幽冥宗前身‘阴煞门’，突袭古城......我虽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最终，我以斩仙剑自陨，将残魂附于剑上，守护这块碎片......”
玄冥子指向那枚悬浮的玉简：“这里面......记载了当年之战的真相......以及......世界树碎片的使用之法......”
扶苏看向玉简，又看向玄冥子：“前辈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我，需要我做什么？”
“两个条件......”玄冥子道，“第一，将我的遗骨......带回玄天仙宗安葬......我本是玄天仙宗弟子，后来因缘际会成为城主......落叶归根，是我的执念......”
“第二......阻止暗域......”
扶苏瞳孔一缩：“暗域？”
“暗域......就是当年入侵天魔的残余势力......”玄冥子声音凝重，“它们潜伏在玄黄界暗处，一直在寻找世界树碎片，想要重新打开归墟之眼，接引更多天魔降临......”
“这些年，我感应到暗域活动越来越频繁......它们的目标，应该是收集所有碎片，重组世界树，彻底打通两界通道......”
“你必须阻止它们......否则，玄黄界......将迎来灭顶之灾......”
扶苏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晚辈答应。”
“好......”玄冥子眼眶中的火焰开始暗淡，“这枚玉简......你收好......斩仙剑......也给你......”
“斩仙剑给我？”扶苏一愣。
“此剑沾染仙血，煞气太重，寻常修士根本无法驾驭......”玄冥子道，“但你身具混沌元婴，又有世界树碎片，或许能压制剑中煞气......而且，斩仙剑对天魔有克制作用，对你将来对抗暗域有帮助......”
“不过，你要记住......斩仙剑现在处于封印状态，剑灵沉睡......以你的修为，最多只能发挥它万分之一的威力......而且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大量精血，慎用......”
说完，玄冥子眼眶中的火焰彻底熄灭。
白骨失去支撑，“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一代炼虚大能，至此真正陨落。
扶苏对着白骨深深一拜，然后走上前，先收起那枚玉简，又将玄冥子的遗骨小心收敛，装入一个玉盒中。
最后，他看向插在高台上的斩仙剑。
剑身漆黑，血纹暗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扶苏伸手握住剑柄。
入手冰凉，一股滔天煞气顺着手臂涌入体内，直冲识海。刹那间，扶苏眼前浮现出尸山血海的幻象，无数怨魂嘶吼着扑来，要将他吞噬。
“哼！”
混沌元婴一震，灰色光芒爆发，将煞气逼退。
世界树碎片也散发温和光芒，抚平躁动的神魂。
斩仙剑轻微震颤，似乎有些抗拒，但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扶苏松了口气，将斩仙剑收入储物戒——此剑煞气太重，不能轻易示人。
做完这一切，他环顾大殿。
殿内除了这些，再无他物。但扶苏能感觉到，这座玄天殿深处，还隐藏着什么。
他走到大殿后方，那里有一扇石门。
石门紧闭，表面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扶苏辨认出，这是一个传送阵，但需要特定方法激活。
他尝试注入混沌之力。
石门毫无反应。
又尝试用天剑令。
这一次，石门上的阵法亮起微光，但很快就熄灭了。
“需要天剑宗的力量......”扶苏沉吟。
他忽然想起玄冥子的话——玄冥子曾是玄天仙宗弟子，而玄天仙宗与天剑宗关系密切。这座传送阵，或许需要两派功法结合才能开启。
扶苏盘膝坐下，左手运转《混沌经》，右手运转从天剑传承中学到的《天剑诀》。两股力量在胸前交汇，形成一个灰白相间的光球。
他将光球按在石门阵法中心。
“嗡——”
石门剧烈震动，阵法完全亮起，形成一道光门。
光门另一侧，隐约可见一片星空。
扶苏毫不犹豫，踏入光门。
......
再次出现时，他站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
天空依旧是灰白色，但远处出现了星辰——那些星辰排列成特殊的图案，仿佛某种阵法。
平原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祭坛。
祭坛高九丈，共九层，每一层都刻满古老的符文。祭坛顶端，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晶体。
晶体呈七彩之色，内部仿佛有无数光点在流动，散发出浩瀚的时空之力。
“这是......”扶苏走近，仔细感应。
晶体散发的气息，与世界树碎片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世界树碎片是混沌、造化，而这颗晶体是纯粹的时间与空间。
“时空之核？”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扶苏猛地转头，看到星璇从不远处走来。
她衣衫有些破损，但气息平稳，显然没有受重伤。
“星璇！”扶苏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星璇摇头，“被吸入那口井后，我就出现在这片平原边缘。走了半天，才找到这里。萧辰和离炎呢？”
“没看到。”扶苏神色凝重，“看来那口井是随机传送，我们都分散了。”
他看向祭坛上的晶体：“你说这是时空之核？”
“应该是。”星璇道，“我在星辰阁的古籍中看到过记载，时空之核是天地自然形成的奇物，蕴含时间与空间的法则。炼化后，可以掌握时空之力，甚至能短暂穿梭时间、折叠空间。”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扶苏疑惑。
星璇走到祭坛边，仔细观察那些符文：“这些符文......是封印阵法。时空之核被封印在这里，似乎在镇压什么。”
她指向祭坛底部。
那里刻着一行小字：
“时空为锁，封印魔眼。后人若至，切莫妄动。——玄冥子留”
魔眼？
扶苏和星璇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难道......”星璇低声道，“这下面封印着......域外天魔的眼睛？”
“很有可能。”扶苏想起玄冥子的话，“当年天魔入侵，有些强大天魔被斩杀后，身体部件可能残留下来。玄冥子将时空之核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封印某个天魔之眼。”
正说着，祭坛忽然震动起来。
封印符文开始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冲击。
“不好！”扶苏脸色一变，“封印松动了！”
话音刚落，祭坛底部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浓郁的黑气涌出。黑气中，一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缓缓升起。
眼球直径足有三尺，瞳孔是诡异的暗红色，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扭曲的面孔在挣扎、嘶吼。
仅仅是对视一眼，扶苏和星璇就感觉神魂震荡，仿佛要被拖入无尽的疯狂之中。
“闭眼！”星璇急喝，“不要看它！”
两人同时闭眼，但那股疯狂的气息依旧在侵蚀他们的心神。
眼球完全从祭坛下升起，悬浮在半空。它“看”向扶苏和星璇，瞳孔收缩，一道暗红光束射出！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时间紊乱。
扶苏虽然闭着眼，但混沌元婴的感应让他清晰“看到”光束的轨迹。他拉着星璇暴退，同时归墟剑斩出。
“铛！”
剑气与光束碰撞，双双湮灭。
但眼球又射出第二道、第三道光束......
每一道都蕴含着扭曲时空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时间乱流，或者被空间裂缝撕碎。
“这样下去不行。”星璇咬牙，“时空之核在祭坛上，如果我们能激活它，或许能重新封印这只魔眼。”
“怎么激活？”扶苏问。
“需要时空属性的力量......”星璇忽然想到什么，“我的星辰之力中，有一部分涉及时间法则，可以试试。”
“我来掩护你！”
扶苏深吸一口气，混沌元婴全力爆发，灰色剑域再次展开。
这一次，他将剑域压缩到极致，只笼罩自身周围一丈。剑域内，混沌之力疯狂旋转，形成一道灰色屏障。
魔眼射出的光束撞在屏障上，被混沌之力同化、消解。
但每挡住一道光束，扶苏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这种消耗太大了，他撑不了多久。
星璇趁机冲向祭坛。
她双手结印，眉心的星辰印记光芒大盛。夜空中，三颗特殊的星辰——代表时间的“岁星”“辰星”“镇星”——同时垂落星光，注入她体内。
“三星逆行，时空倒转！”
星璇将全部星辰之力注入时空之核。
晶体剧烈震颤，七彩光芒爆发，形成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中，时间开始倒流，空间开始折叠。
魔眼发出尖锐的嘶鸣，似乎很痛苦。它想要逃离，但时空之力已经将它锁定，将它强行拉回祭坛下方。
“封印！”星璇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时空之核上。
晶体光芒更盛，化作无数符文链条，缠绕住魔眼，将它一层层包裹，最终拖入祭坛底部。
裂缝闭合，封印符文重新亮起。
祭坛恢复平静。
星璇力竭，软倒在地。
扶苏连忙上前扶住她，喂她服下丹药。
“成功了......”星璇虚弱道。
扶苏点头，看向祭坛上的时空之核。晶体此刻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消耗极大。
“这枚时空之核，你收着吧。”扶苏道，“你对时空之力的感悟比我深，炼化后实力会有质的飞跃。”
星璇没有推辞，将时空之核收起。
两人休息片刻，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打斗声。
“是萧辰和离炎！”扶苏感应到熟悉的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声音方向赶去。
......
平原另一侧，萧辰和离炎正陷入苦战。
他们的对手不是妖兽，也不是魔物，而是......一群身穿黑袍、面戴青铜面具的修士！
这些修士功法诡异，出手狠辣，配合默契。虽然只有六人，但个个都是元婴中期，而且擅长合击之术，将萧辰和离炎完全压制。
更可怕的是，为首的那个黑袍人，气息深沉如海，赫然是元婴巅峰修为！
“暗域的人！”离炎咬牙，“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恐怕是追踪我们进来的。”萧辰一剑逼退两个黑袍人，“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扶苏身上的世界树碎片。”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得逞！”
两人拼死抵抗，但实力差距太大。短短几十招，身上就多了十几道伤口，鲜血淋漓。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一道灰蒙蒙的剑光从天而降。
“混沌·万剑归宗！”
无数灰色剑气如暴雨般落下，将六个黑袍人全部笼罩。
黑袍人脸色大变，急忙结阵防御。
“铛铛铛铛——”
剑气撞击在防御光罩上，爆发出密集的轰鸣。
光罩剧烈震颤，最终轰然破碎。
六个黑袍人吐血倒飞。
扶苏和星璇落在萧辰、离炎身前。
“你们没事吧？”扶苏问。
“还死不了。”萧辰抹去嘴角血迹，“这些家伙太难缠了。”
为首的黑袍人稳住身形，青铜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扶苏：“交出世界树碎片，饶你们不死。”
“就凭你们？”扶苏冷笑。
“不止我们。”黑袍人拍了拍手。
四周虚空波动，又走出十二个黑袍人，将扶苏四人团团围住。
十八个元婴修士，其中三个元婴巅峰！
这等阵容，足以横扫北疆任何一个中型宗门了。
“暗域真是看得起我们。”离炎苦笑。
扶苏握紧归墟剑，眼神冰冷。
既然逃不掉，那就......战！
他看向星璇、萧辰、离炎：“怕吗？”
“怕个鸟！”萧辰咧嘴一笑，“正好拿他们试试我的新剑招。”
星璇和离炎也笑了，眼中只有战意。
四人背靠背，面对十八个强敌。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