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呼吸声微不可闻。
守夜的宁栖和余卿一个倒在地上，一个歪头趴在飘窗上，陷入混乱的梦魇。
“哈……”一双如艺术品般完美纤长的手指轻点着勺子，粉色指甲敲着勺面，手指的主人垂着头，略带厌烦地吐出许些音节，“贱骨头找上门来讨打。”
他们算是受无妄之灾了。
这么一想，根本就不存在的良心突然间幻痛了一下。
室内放了恒温箱，温度不算低。
披头散发仅穿了件单薄吊带裙的少女坐姿相当恣意，她曲膝踩着椅子，另一条腿搭在地上。一手拢起长发托腮，昔和把玩着勺子，懒洋洋地盯着胳膊上多出来的花纹。
血红色的图案诡异恐怖。象征勇敢的波斯菊花心平白生了张巨口，长满獠牙的口中伸出无数只手，而最中央的两只手交叠作祈祷状。
——他们被标记为猎物了。
今晚绝对不太平。
不过嘛……她正好心情格外地坏。
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正好提高对这具身体的熟悉度。
气氛温馨和缓，少女观察着周围人的睡姿和神态，嘴角扬起。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响起期待已久的敲击声。
顺手掰断勺子，昔和愉快地眯起眸子。
长发在空中划出一段弧度，她随手扯了件外套披着，赤脚踩在温暖的地板上，如猫般踮着脚站在门口。
背在身后的剔骨刀滑出段白芒。
“来啦~”
我等你很久了~
悠扬的歌声在夜空中跃动。
血汇集在地面凹凸不平的小坑里。
狭窄深巷的墙壁上喷满粉色，七横八竖倒着的怪物已经被切割成数块，肢体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
拎着刀慢悠悠走着的少女踏着血走出小巷。
【战绩一秒切割八十九块，大人好棒】
专业捧哏主系统闪亮登场，大声夸夸。
昔和是清理部最擅长分尸的，她的手艺特别好，可以做到每一块肉都切得一般大小、一样重量，可以保证将任务目标千刀万剐后还能留下一口气。
“嗯哼~”
昔和在墙上抹了把手上的血，满足地笑出声，“哎呀呀，好久没杀这么爽了。”
当上这个世界的天道代理人后，昔和一直修身养性，力图给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带来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很少有这种暴虐残忍的杀戮。
“再杀一批就回去。”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凄凉。
林立的高楼投下重重叠叠的阴影，漆黑的街道有翩翩白裙旋转盛放。
少女舒展着肢体在月光下起舞，她身后是交叉贯穿整条街道的银丝，细长凌厉的线条看上去锐不可当。
街边的服装店门户大开，被吊在半空中的钢琴发出声声有节奏的曲调。
那是首血腥的情歌。
“亲爱的，为什么要哭泣？”
“我明白你对我的爱意。”
“我想吃掉你的身体。”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橱窗里的人台僵硬着四肢，被操控着加入她的舞蹈。
痛痛快快杀了一场的昔和根本不管身上汨汨冒血的伤口，开心地挽着人台的手，拉着它转圈。
她随心所欲地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歌，扯着人台的胳膊跑动。
裙衫摇曳，舞步翩翩。
欢愉的情绪在搭上人台主动递过来的手时达到了顶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状，昔和乐得笑出了眼泪，她回握住人台的手。
人台的制作材料很特别，入手是像瓷器一样冰冷光滑的质地。
“晚上好，亲爱的。”她故意说着含糊不清的语言，对着人台没有五官的脸笑，“我等你很久了。”
［你知道我会来？］
人台没有嘴不会说话。
它传达信息的方式是意念，只要和它的寄体有接触就能听到它的话。
昔和看着她们搭在一起的手神情愉悦。
“我希望你可以离我远点~”
过分美艳的脸上是大片污秽的黑血，她咧嘴冷笑，“挑猎物也好选好对象，万一翻车了哭都没地方哭，你说对吗？”
把她当食物，它也算是活到头了。
隐含威胁和讽刺的话语似乎并未激怒它，人台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它没回答。
但少女手臂上的纹身如被火焰炙烧般消失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
昔和十分满意。
对方显然很识时务，她可以少一桩杀了嘛订单。
“真乖~”她拍了拍人台的脑袋，让丝线卷着钢琴和人台物归原位，“困了，回去睡觉。”
大晚上闹这事真是糟心~
不过倒也算有所收获，她对这具身体的熟悉度提高了不少，下次再遇到那个奇怪的学人精生物就可以干掉它了。
月下白衣一闪而过，没入某栋居民楼。
她办事的速度很快，回去时所有人都在睡。
进门发现没人醒着，昔和舒了口气，轻轻地关上门，丝线吊着沙发堵住门口，遮挡住门上的洞不让风跑进来。
顺手拉上窗帘，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串黑脚印。
末世后城市停水停电，破卫生间没有热水洗不了澡，昔和只得从系统商城里买点净化水擦擦身子。
换了件新睡衣，她随手把脏衣服搭在卫生间门内的把手上，轻手轻脚地回房间睡觉。
路过客厅，昔和忽然半蹲注视着池昭的脸。
青年神情安详地躺在柔软的布料里，长长的睫羽耷拉着，手放在脸侧，虚虚地抓着几缕发丝。
“真漂亮。”
她对主系统说。
【您想要饲养他吗？】
“不要，养一个人类是要对tA负责的。”昔和再次拒绝了，她说：“我不想负责，我只要看看玩玩就行了。”
可以摸摸路边的小流浪猫，可以陪小猫一会儿，可以逗弄一下小猫夸它真可爱，但绝对不可以带回家养。
昔和在理智上知道她随心所欲又爱玩的性子注定了她不能长久照顾眷养的人类。
“我会养死他的。”
人类是群居动物，他们会恐惧孤独。
可被眷养，她就会把人类带离族群。
一旦昔和选择养一个人类，依她恶劣的性格，她强烈的独占欲会让她把人囚禁起来，先是热血上头开开心心地打扮几天，后来厌倦了就不理不睬。
但她不会因为厌倦而放人自由。
她的所有物是死是活都是她的。
正是因为过于了解自己，昔和才会不愿意养一个人类。
“睡觉睡觉~”
疲惫的身体向大脑发出休息申请，昔和避开脏脚印，扑上床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