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铺着厚厚一层软垫，高跟鞋深陷于厚实的地毯里，没发出一丝声音。
穿着女仆装的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子悄然走到少女身侧跪下，她眨了下眼睛，脸上还沾着未擦去的血，“大人，有什么事吩咐知知吗？”
坐在雕花木椅上的少女手上正端着杯刚煮好的咖啡，闻言低头瞧去。
从她这个角度看，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在灯光下流露出玫瑰花样的暗纹，女人脖子上挂着的金钥匙和胸前写着克西尔店长字样的名牌也时不时滑过一缕金光。
相当漂亮的构图。
昔和闪过一抹惊艳，她先是摇头，随后说道：“没有，只是刚处理好另一个世界线的污染者就过来看看你。”
“还有，不用跪着。”
少女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知知，另一个世界线的你长得一点也不可爱。”
克西尔扬起了脑袋，她的长相非常的艳丽，是典型的浓颜系美人，配上脸侧的血液，那种艳丽的美感如同吸食血肉生长的玫瑰，靡烂而又荒谬。
“坐。”
少女将杯子放好后，伸手拉她起来。
克西尔顺着力道起身。
“谢谢大人。”
她和少女一样拥有一双狐狸眼，眼尾细长并且微微上翘，只不过她的那双眼睛含情脉脉又勾人，少女则没有这种感觉——她近乎完美的五官只会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昔和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就跟唠家常一样和克西尔聊天，“知知的个子又高了。”
因为偏爱，昔和更习惯用平等的姿态和人类对话，她在人类面前一贯都是优雅平和的。
克西尔笑了笑，换成温和的语气说话：“身体一直在恢复，可能是因为注射的药剂太多，我现在已经有两米了，大人是按照人类女性的正常标准把自己的身高定为一米七八，不能跟我比较。”
“唔，确实。”
东扯扯西扯扯聊了一会之后，少女冷不丁的说起了正事。
“那个世界线里的佳芙找到了我，向我祈祷拯救你，看来即使没有科木的死亡，知知也可以得救。”
佳芙？
克西尔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这人是谁，“是吗？真出人意料。”
“我没想到她会回来。”克西尔屈起手指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佳芙不是我预先选中的那一批。”
昔和知道的。
克西尔并不是天真脆弱的人，相反，她坚韧、理智、冷漠、富有心机。
比如在活着这点上，她做出了相当多的努力。
因为知道降神仪式势必需要血液和牺牲，但没人知道被神选中的祭品会是谁。
为了确保即使被选中也能活着，克西尔先是翻阅实验者资料，预先选择了一批人，然后专门针对自己选中的目标盟友建立了相对应的人设，引导蛊惑他们爱上她，愿意为她去死，接着在降神仪式上大义凛然地说着高尚的话，感动了一圈人，争着抢着甘心当祭品。
而昔和兴趣盎然地看完了“纯真善良”少女的表演，遂了她的意，选择了科木作为祭品，让他承受了污染。
“好吧，真意外。”昔和又喝了口咖啡，“我以为她也是呢。”
“怎么会？”
克西尔失笑，“我还没厉害到能预知未来。”
“按照您的说法，那个世界线里的我现在已经摆脱了污染活得好好的吧。”
“是的呢。”
“唔……您可以讲讲另一个我的故事吗？”
昔和点头，她笑吟吟道：“当然可以啦，知知。”
“那个世界的你大部分人生轨迹都跟这个世界线的你相同，你依旧选择了我作为招神的对象。不同点只在于我选择了你作为污染的载体。”
“可在我选择你后，你居然还保有些许理智向我提出了新的交易，为此你愿意付出仅剩的灵魂和记忆。”
“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昔和夸赞道：“科木可是当场就被污染同化被你们解决了，而你还能保持理性，所以我同意了你的交易。”
“只是很不幸，过高的污染让你的身体发生了一定程度的畸变，所以我在接手你的身体后因为排斥而被污染影响了一下，等这具身体的排异反应过后，时间线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你的同伴都在继任店长后相继被外来的玩家杀死了。”
讲到这里，克西尔明显愣了一下。
昔和见状便停了下来，等着她开口，“知知在想什么？”
“我……该怎么跟您讲呢……”
她似乎想了很多。
“自从出来后，关于先前的记忆好像一下子淡了很多，总觉得昨日像一场荒诞的梦境，连曾经那般浓烈的恨也在金玉绮梦倒塌之后便消磨差不多了。”
在这条世界线里，由于科木的献身，克西尔根本没有受污染的影响，她被其他人联合表决接手了店长一职，带领着一群恢复了神智的怪物在金玉绮梦给昔和无偿打工。
昔日的同伴都在，和她一起努力为自由而奋斗。
乍然听到另一个世界线同伴的逝去，克西尔很是惊讶无措，“就是……很感慨。”
复杂的情绪在胸口涌动，她的语调低了些，“抱歉，请您继续。”
“哦，之后就是我完成了你的心愿但是半途被身体排斥出来了，只拿到了记忆，没有拿到灵魂。”
至于为什么没拿到灵魂，克西尔早有猜测，“因为我撑不住了是吗？”
“是的。”
“好吧，我很抱歉。”
“道歉干什么，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你干的。”昔和喝了口咖啡，“有点苦，应该多加点牛奶的。”
“下决我会记得提醒您的。”
女人抚摸着自己的袖口，迟疑片刻继续说道：“大人一直以来我都有着一个疑问……”
不是所有人的祈求都会得到回应的。
当时和克西尔一起谋划着这场盛大的降神仪式的人都没有成功，他们一个挨一个的尝试，最终只有克西尔的呼唤得到了应答。
“您在回应信徒的祈祷时，有什么偏好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选择原因吗？”
“没有哦。”
瓷器相撞，引起一阵脆响。
昔和抬眸瞧着克西尔，“但是我个人喜好美味的灵魂。那个世界线里佳芙的灵魂很美味，比科木和你的都要美味的多。”
孤独的灵魂，吃起来会格外……苦涩。
“所以还是有偏好的吧？”
“才没有呢。”
白嫩的指尖点着唇。
略显可爱的小虎牙咬在下唇上。
“你不记得了，曾经是你亲手……抓到我的。”